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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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第2页）

“我说的没错吧，”女官喟叹一声，“只是这魏禾这般缺根筋、又没胆识的弱女子，值得贵妃娘娘如此忌惮么？”

鲁清卿沉默片刻，看了一眼帷幔里的模糊人影，幽幽道：“你不懂她。”

“你懂么？”女官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对啊，你是她

亲娘，自然懂得比我多——那你说说，被封赐公主后，魏禾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鲁清卿眉心微蹙，疤痕被肌肉牵动，宛如一条毛虫横亘在脸颊，“姑姑，你是来找我发疯的吗？”

女官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屋内的炉火噼啪作响，气氛被暖光一压，又闷又重。过了好久，那笑声才停歇。女官止住笑，将莲子粥往桌前一推，若有所指：“鲁夫人，我没你疯。贵妃娘娘派我来，是想和你说件事。”

鲁清卿抬眼，“什么事？”

“计划之内的事，”女官收了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色道，“鲁夫人当真是毫无用处，幸好贵妃娘娘从未指望过你。”

鲁清卿脸色微变，移开视线。女官看她一眼，脸色依旧冷着，继续道：“庞家那边，贵妃娘娘已经派人在宫外安顿好了，庞侯爷也是个好商量的人，已经答应与我们结盟，一切都进展得顺利，只是......开出了一些条件。而至于北疆那边，还得看贵妃怎么想。”

“为何？”鲁清卿眯了眯眼，“贵妃娘娘不是说，等北疆往下的二府县作为赠地割让，我们便可撤离么？”

女官眼神微凌，“你们胡人当真是这样想的么？”

鲁清卿即刻道：“开始便是这样。”

女官敛下眸子，沉默下来，“或许吧......或许你们一开始，并没有肖想过大楚江山，只是如你所说，拿点钱割些地便

走了。但贵妃娘娘如今态度模棱两可，只能说明你们胡人内部出了问题——这些，我一个拿钱办事的，管不着。”

鲁清卿眉心越蹙越深。

女官语气毫无起伏，就像话语中的“大楚江山”没有她那一份似的，脸色比鲁清卿一个胡人还要沉着冷静，“贵妃和你，还有你们胡人究竟如何作想，我干预不了，也毫无兴趣。但娘娘既然雇我来，给我钱，我就得把事情办好。”

女官坐直了身子，手掌交叠在桌上，“娘娘说了，计划得尽快进行。魏禾对你如此不设防，应当是不知道你和贵妃娘娘的阴......计划，我会如实跟娘娘汇报，这段日子先不用管她。现在要注意的，是柳正卿那帮人。”

“如今朝堂之上，柳正卿的追随者甚多，他们对娘娘干政，应当很早就有所察觉和不满了，这下挖出了庞家，只怕会更加警惕。而如今他们究竟知道多少，又抱着什么想法，我们无从得知。”

“柳正卿要么心底里和庞侯爷是一路人，想要匡扶正统，恢复宗室他就是我们的朋友；但他要是支持陛下，那便是我们的仇人了。”

女官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颌。

鲁清卿知道女官没说完，直截了当地打断她，“贵妃娘娘要我如何做？”

“出宫，”女官手指嗑了一下木桌，“咚”的一声响，“我想你也不愿继续在这呆着了。娘娘底下的人虽多，但身边像你

这般有能力的办事者却鲜少，现在娘娘极需扩大队伍，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鲁清卿没接话，下意识看了魏禾一眼。

魏禾依旧躺在榻上，手臂从轻纱帷幕中垂下来，细细瘦瘦的一根，好似没吃过一顿饱饭似的。

女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讥笑，“舍不得么？”

顿了顿，她又兀自否定了自己的话，摇摇头道：“不对，你鲁清卿既然连毒骆驼的药都舍得下给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只是出行前，贵妃娘娘托我给鲁夫人您带了句话，就是害怕这种情况。希望鲁夫人真有什么母爱关怀的时候，能记起这话来。”

鲁清卿意味不明地看她。

女官笑吟吟道：“娘娘说，‘别忘了当初在漠北，是谁戕害了你全族人命的’。”

鲁清卿脸色沉了又沉，最后，那几不可查的眷念也消失殆尽，脸色冰寒如霜色，“什么时候出宫？”

“娘娘会派我来通知你的，别着急。你只要看好信号，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不要有多余的情感，更不要逾矩，便好。”

女官笑意盈盈地留下这么一句话，跨过门槛，推门离去。

屋外的光又一次照在了魏禾脸上，刺目，却丝毫无暖意。

屋内许久没有动静，魏禾闭着眼睛，能感觉到鲁清卿在屋内枯坐许久，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是有尚食局的杂役来临春宫送饭了，屋外响起了女人们的走动声。

有下人敲了敲房门，隔着门道“公主，晚膳送到了”。

鲁清卿陡然回神，干涩地开口，声音又软下来，“放屋外吧——小禾睡了，不要打扰她。”

下人似乎是有些疑惑，但还是没说什么，道一声“好”，匆匆离去了。

鲁清卿这才站起身来。

帷幕被挑起一个角，一抹熟悉的异香钻进魏禾的鼻息——这香气，魏禾曾经在胡人的香料店里闻到过。

当时她觉得胡香和中原的香十分不一样，胡香更加狂烈激切，刺激人的神经，如同一个激进却十分有远谋深略的说客，让君主对其又爱又恨。可如今在鲁清卿身上闻见，魏禾只觉得鼻尖酸涩得紧，后背也沁出了些冷汗来。

那抹异香留在面前的时间有点长。

长到魏禾快要忍不住睁开眼，想将鲁清卿一把推开时，身上忽然覆了一层厚被。

魏禾心中一顿。

鲁清卿抽了一旁的被子帮魏禾盖好，又将被角掖紧实，不让风透进来，才放下帷幕，无声无息地离开。

门方才一掩上，魏禾便立即睁开了眼睛。

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悄无声息地从外打开，碧菱警惕地四下看了圈，见鲁清卿确实已经走了，这才从窗下跃进房中，提溜着脚步来到魏禾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