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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得灵巧通透,和她说话只需点到即止,真是个叫人省心的好姑娘。他松了口气,拉她往前走,带她到前面那块青石垒砌的平台上,还有几十只孔明灯没有放飞,点点猩红在白雪映衬下尤为婉媚。她是孩子心xing,松开他的手纵出去,只管赞叹欢呼。他眯眼看着,她高兴,不枉他这一天一夜的忙碌。
石桌上搁着墨,他回身去蘸那泥金颜料,把jiao给她,&1dquo;你有心里话就写在上头,灯飞得越高,愿望越容易实现。你想啊,都到老天爷眼皮子底下了,他不能装看不见,对不对?”
定宜笑着点头,写什么呢,写上爹娘和哥哥们的名字,希望他们早早生。来世要平安喜乐,别再做官了,官场险恶,就算跑个小买卖,摆摊倒卖果子都比做官qiang。
他替她点灯,油蜡剧烈燃烧,蓬蓬的热气很快把灯肚子撑了起来。两个人一左一右驾着,慢慢脱了手,那灯就扶摇直上,风雪里也不怯懦,带着亮,飞得又高又远。
雪沫子落进她眼睛里,她扭过头在肩上蹭蹭,写完了家里人轮着自己了,就是臊得慌,落不下这头子。她想写上他和自己的名字,弘字一横到底,最后锋一转,不过是个寿字。她惆怅笑道:&1dquo;咱们同一天落地,今天也是你的喜日子。”
他不言声,接过,俯身在另一盏上书写。灯火恍惚,愈照得那双清炯的眼睛深邃不见底。定宜痴痴看一阵,怕他察觉了笑话,忙从他脸上调开了视线。
他写得一手极妙的行糙,虚实相连,顾盼呼应。有时说字如其人,大约也是有点根据的,楷书过于呆板,糙书过于狂放,他的书法介于两者之间,灵活多变,整整复斜斜,其锋不可当也。
她读书不多却也认出来,那面灯壁上并排写着两行字,是宇文弘策和温定宜。原本没有关联的两个人摆在一起,一一划勾绕绵延,居然也有种天成的错觉。她攥着心看他写下&1dquo;两姓联姻,载明鸳谱”,只觉一阵酸楚冲上鼻尖。他的心意她知道,所以不去苛求,因为顾全他、因为不忍心。她在市井间行走,看到太多的齐人之福,嫁个农户保不定哪天迹了还要养外宅呢,自己这样尴尬的身份,又欠着他的qíng儿,有什么脸面提要求?
人的姻缘都是命里注定的,该着你是诰命,绝不会给个村妇敷衍你。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勉qiang不来,看得透想得明白,未见得比别人吃亏。
她安然站着,含笑看他直起身,&1dquo;不知道能飞出去多远&he11ip;&he11ip;”
细雪落了她满头,他抬手替她拂拭,把她圈在怀里,仰起脸目送,喃喃说:&1dquo;一定会很远,说不定飘进畅net园,落在太上皇跟前,那倒好了,省得我多费唇舌了。”
她摇头说不好,&1dquo;人不在京城,太上皇看见了必定要问,&1squo;这个温定宜是谁家孩子呀’,底下太监就去查,一查说&1squo;他爹叫温禄,您手里犯了事儿,关在牢里自己死了’,太上皇一听就拱火了,说这个不成,弄一犯官的闺女,这不是祸害我们老十二吗。gan脆那姑娘别回来了,弄死得了&he11ip;&he11ip;然后一道手谕下来,我就给赐死了。”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这么宽的心让人待见,他朗声笑道:&1dquo;没见就让死?太上皇虽然厉害,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其实我这毛病是随了他,回头找我责骂我也有说头。”
&1dquo;你和他辩白吗?别辩,本来就是咱们不对。我小时候学过一个词,叫齐大非偶&he11ip;&he11ip;”她笑了笑,&1dquo;以前不明白,说两头齐大呀,是不是老婆气壮如牛,公母俩关起门打仗难分胜负才不能结夫妻呀,后来知道不是那个意思。”
她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他看着她,就觉得这人时时刻刻能叫他心疼。他说:&1dquo;咱们不想那么多,我要是爱讨他们喜欢,自己心里的念头就该压下来。你说做外室,不是正中下怀吗,还用得上火急火燎的?我敬重你,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你。什么齐大非偶、什么高攀不起,这些都不许再提了。我就想着,每天下值回来能看见你,你站在门前迎我一迎,那个醇亲王府就不是个空壳了。屋子再大,仆婢再多,缺那么一个人,家都不成个家。”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想法,认准了,想安定下来。用不着dang气回肠,天高云淡,大槐树底下放个小桌,一壶茶,两个杯子,对坐着说话。偶尔相视一笑,什么都不背着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所思所想,那该是多惬意的日子呀!
她脸上浮起希冀的神色,灯影下生动好看。倚在他肩头,不说话,只感觉人落地生根,不再是随风飘dang的浮萍了。
风入罗衣,紧了紧领上葡萄扣,心里暖和,四肢都是活的。她想起早就准备好的穗子,从怀里掏出来,托在他面前让他过目,&1dquo;咱们生日是同一天,我没什么好的送你,打了络子给你妆点蹀躞带,你别嫌弃。”
他低头看,妥当的配色,同心编得jīng巧可爱。他摘下香囊递给她,顺手把包裹穗子的帕子抽走掖进了袖袋里,笑道:&1dquo;我前儿丢了条汗巾子,这个填补上正好。”
她也不恼,抿出浅浅的梨涡,&1dquo;女人的东西,别露白,没的让人笑话。”
他嗯了声,瞧她把穗子一个个扣到香囊上,那一低头的婉约着实让人动容。以前端着、远着,不确定她乐不乐意,不敢孟1ang,怕唐突了佳人。现在呢,两qíng相悦,心里装着不够,恨不得挂在身上、揣在怀里,须臾不分离。
至于老七昨天gan的那些缺德事儿,如果是真的,问起来叫她难堪,索xing不再提及了。年轻人心思玲珑,一顾一盼就生一个想头。他心跳如雷,悄悄靠近些,她把穗子都挂完了,一排五颜六色,咧嘴笑起来,&1dquo;这是什么呀,女里女气不好看&he11ip;&he11ip;”扬起手让他瞧,被他顺势拢在掌心,低头呵了口热气,问她冷不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温热的嘴唇触到她的手背,她红了脸,闪躲着不敢看他,他却把她的手渥在胸口。
一点点攀上她肩头,相爱的人应当是有感应的,慌张颤抖,但是顺应天命。他抚她尖尖的下巴,小心翼翼托起来,她垂下眼睫,那唇在火光中绮丽不可方物。他略一顿,试探着覆了上去&he11ip;&he11ip;
☆、第46章
呼吸相接,唇齿相依,两个人都是生手,就这么贴着,觉得这已经是亲吻了。
眼睛眯开一道fèng,模模糊糊瞧一眼,十二爷gan什么都是专心致志的,即便不太懂,他也乐在其中。这样多好啊,既紧张又甜蜜,心不大,都是容易满足的人,也特别容易好受到幸福。她摸索着,和他十指jiao扣,脑子里糊涂想着,这么漂亮的手也是她的了,往后爱怎么揉搓,全随她高兴。
弘策呢,老在琢磨七爷那个吻,说什么小嘴嘬起来不赖,他醋劲儿也厉害,先头不痛快,不让她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较劲。现在好了,老七留在她嘴上的印记被他盖住了,就像京城四大恒1做买卖,这家兑换出来的银子到那家存去,啪地一个章敲下来,这就是那家的资产了,可以共荣,但是绝对不互通。老七光知道自作多qíng,这回看他拿什么显摆!
不过只在细微处争抢不是长久之计,定宜人留在老七跟前不安全,他想了挺多,不能调籍就削籍,她的身份捂住了,往后指婚的时候也好说话。
心里一旦装了人,心思就比以前缜密千倍,规划将来的生活,一切往彼此有利的方向展。老七是个断了引线的pao仗,天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他犯起混来不好处置,毕竟是兄弟,又都是朝廷派遣的钦差,闹起来无非落个亲者痛仇者快。兄弟抢人,脸是顾不成了,当初太上皇和东篱太子那顿撕扯,谁又是最后的赢家?只求把伤害减轻到最低,自己已经松不开手了,希望老七还能全身而退,想法虽自私,感qíng面前谁又不自私呢?
怨她过分可爱,她软软靠在他胸前,他就觉得过去二十三年都白活了。他以前不懂什么是心疼,不懂什么是悸动,一向独善其身的人,某一天把心劈成了两半,才体会到牵肠挂肚的滋味。
也是无师自通,他慢慢描摹那饱满的唇瓣,果然比傻傻贴着有意思多了。她咕哝了句什么,下意识舔唇,迎头碰上,如遭电击。
应该是这样的么?都懵了,晕眩过后是狂喜,一个糊涂着没关系,有另一个聪明的引领着就够了。他食髓知味,追上去,抬手扣住她细细的脖梗,一下一下啄着,啄一下叫一声定宜,她糯糯出一串鼻音来,腿也无力,只能勉qiang攀附在他身上。
火光成丛,冰天雪地里两个男人互相依偎着,这画面实在叫人受不了。
七爷咬着牙转过身来,看那金一眼,那小子也傻了,大张着嘴不知所措。
&1dquo;沐小树长行市了,我不光得防着他以后讨媳妇儿,现在还得防着他偷人。”七爷yīn恻恻说,想了想补充道,&1dquo;不对,已经偷了,你看看他们在gan什么?他背着我和老十二好上啦,老十二这个不要脸的,他拐了我的戈什哈!他拐了我的树儿&he11ip;&he11ip;”说到最后居然眼泛泪光,&1dquo;我要去和他理论,他凭什么?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他不知道小树是我的人啊?这么明目张胆,当我这哥子是死的?”
他说到就要做到,跺了跺脚要往那儿去,好一对鸳鸯,非把他们打掉了毛不可!刚一迈腿,被那金拦腰抱住了,那金苦着脸说:&1dquo;主子息怒,您不能去,去了就和十二爷撕破脸了,闹出去好玩儿么?”
七爷怒不可遏,挣扎了两下低呼:&1dquo;那怎么的?我就不许他们在一块儿,沐小树要找下家得爷话,命都是爷的,惹爷不高兴,把他绑起来送戍军营。那地方卒子都渴急了眼,可不管他那点儿netg窝里,管叫他痛快个够!”
那金当然不能gan看着不管,手忙脚乱拦住了主子,求他三思。自己刚才也惊坏了,十二爷怎么是个断袖呢,让畅net园里知道了不得塌了天?还有他们主子,多好的爷啊,青年才俊,天潢贵胄,要相貌有相貌,要身家有身家,怎么也趟这趟浑水?一个沐小树,啊,小刽子手,顺天府捧大刀出身,哪点出众,值得两位王爷争得乌眼jī似的?那金挠挠头皮,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势呢?照照镜子呀,自己长得也不赖,就是胖了点儿,胖点富态嘛!
他唉声叹气,规劝道:&1dquo;我的好爷,您知道越拆粘得越紧的道理,您这会儿蹦出去,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奴才看小树和十二爷他老人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都有了感qíng了,您怎么弄呀?还是等他们散了,您好好和他说道说道,小树这人挺机灵,他知道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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