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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只能等出了恒泽天再讨论了,若是和洞阳道祖有关,那么在恒泽天外便一个字也不能再讲,最好想都不要想太多。阮慈对任何事情都想搞个明白,但经历过的事情越多,心中的疑惑却反而也是越来越多。在她而言,忍耐好奇心,便是对于性子最好的磨练了。
在进入恒泽天之前,众人自然都设法打听其中的规矩,修士进城之后,往往需要和当地掌管城池的官府打交道,设法获得进一步前行的路引,那些服下宝药融入恒泽天的小修士,实力并不出众,所得路引多数只能在第一座城池逗留,却是不能再往深处行走,而李平彦这般拼斗得来的路引,可以让他走过几处城池,最后再决定自己的落脚处。但如今城门后的景色截然不同,一切经验已不适用,路引也有了新的用处,李平彦修了半日的法阵,兵士又引来两个琅嬛修士,都是将那守门兵将击败,入城之后,便被引来城头修复阵法。而那些和兵将斗得不分胜负的修士,入城后被安排了其余差使,服用宝药的小修士阮慈也看到几个,不是在搬运灵材,便是在指挥下修路、修屋,做的似乎是最低级的苦工。
在琅嬛周天中,筑基修士怎么说也是有些身份,如今却在修路,实在有些滑稽,但要说反抗,却也是不能,毕竟这永恒道城之中,放眼望去几乎全是筑基修士,便是路边玩耍的孩童,也有炼气修为,便是秦凤羽在此,也只能乖乖听从安排,否则被数千兵士围住,她就算有再多手段,也只能伏诛。便是之前各处城池分立,入内历险的修士也很少有大肆屠戮的,便是因为这人数差别实在太大,而且这些兵士都是内景天地化生而出,谁知道杀了是不是转眼便复苏过来,但自己耗费的法力,却是用了一丝就少上一丝。
“李师兄,请他们去酒楼。”
那帮兵士带李平彦等人来,是让他们做活的,并不是专门站着闲谈,带到地方之后,便即离去,在不远处各自忙活,李平彦耐着性子忙了一天,总算日暮西山,身后有人前来轮替,又让他们去首领那里拿报酬,李平彦做了一日,得了三千多符钱,阮慈在心底暗暗估量物价,见早前哪班兵士也下了值,又忙对李平彦说道,“多谈些本地的事。”
“李兄,我等也一同去。”
入城之后这番变故,也让那两个琅嬛修士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纷纷从后头赶上,年长些的男修热络道,“我等一同请,一同请。”
他身旁那个年幼男修却是笑道,“怎能让李兄出钱,我来做东。”
李平彦望了阮慈一眼,见阮慈并不反对,便点头道,“此中变化太大,我等正该联手,稍等,我去请一请。”
便上前去招呼那帮带他来的兵士,回来说道,“他们已应下了,不过尚需回家换衣调息,我们也要找个宿处,约定了两个时辰之后城门口再见。”
修复法阵,便是时刻不停地使用灵力,虽然并非征伐,但也并不轻松,尤其是众人在恒泽天中,灵力吐纳不如在外顺畅,若是玉池不够宽阔,忙了五六个时辰也该觅地调息一番。不过阮慈知道李平彦法力,仅仅是修复法阵尚且不需休憩,那两个修士对视了一眼,亦是都笑道,“我等尚不妨事,不如先找个酒楼,边吃酒边等候。”
李平彦自无不可,四人便拱手通了称呼,又说起来到恒泽天后的见闻,那年长修士姓许,年幼修士姓樊,都未提起师门,二人也是进了恒泽天之后才相识,原本的同伴有些折损在争斗之中,有些服下宝药,已融入本地,和他们都不是一路。他们两人法力还算不错,斗赢了兵将之后,入城也是大为惊异,但带他们过来的兵士并不在这里值守,是以他们见李平彦和这些兵士相识,又在一处做活,一日下来多少熟稔了几分,便自然前来依附,都是想要知道城中为何出现这样变化。
这永恒道城、道争之事,只要继续下去,总会被大多数人知道,在这上头没必要太过拿捏,也显得小气,李平彦便把自己听到的几句话告诉二人,许师兄听得眼神闪闪,叹道,“原来恒泽天真是道祖残余,我们怕不是重回这恒泽天破灭前的最后一战吧?”
樊师弟道,“这是天大的机缘,但也许也藏了天大的危险,若真是最后一战,那我等都知道结果,若是要重演最后一战,那我们身处战场之上……”
这一点众人都能想到,所谓机缘,自然是能见识到道祖之争,便如同小修士旁观元婴、洞天斗法一般,所得的好处数之不尽,甚至能影响修士底蕴,但风险也不消多说,内景天地之中,虚实相间,他们都知道自己身处幻境,但既然已经拿到路引,也融入此地,在此地所得可以带出恒泽天,那么另一面也就意味着他们在恒泽天中,所遇到的危险也是切切实实的危险,筑基修士,在道祖之争的战场上实在是太过弱小,便是自身再谨慎也是无用,若是运气不佳,顷刻之间,便是身死道消、尸骨无存的下场。
最稳妥的做法,当然是退出城门,回到门外池边,不过在场四人都不为所动,许师兄笑道,“樊师弟,我等修道人,哪个不是在生死之间行走,胆子小些,都到不了此处。你若是怕了,便早些回去,此事在我看来,只会是我的机缘。”
他这话说得十分狂妄,顾盼间逸兴遄飞,李平彦不由喝了一声彩,樊师弟面色微敛,垂眸为许师兄斟了一杯酒,笑道,“小弟也只是一句闲谈,无意小觑师兄,师兄见谅,还请满饮此杯。”
许师兄大笑一声,将酒饮了,众人便不再提此事的风险,只说些其余见闻。许师兄道,“此地居民多数都是修士,但修为大多不是非常高明,我等在此地灵力调息速度较慢,但即使如此,劳作六个时辰也不算什么,那些兵士便需要回家调息,看来所谓永恒道城,也并非人人精锐。”
樊师弟游目四顾,“但此地物价极低,我等劳作一日,得了三千灵钱,在这酒楼之中,最上等的灵酒也不过是一百灵钱一壶,我品尝了一番,灵力满溢,最是上乘,若是在周天之中,一壶怕是要作价数十万灵钱。”
在琅嬛周天中,若只是修复守城大阵其中的一部分,并无特别难点,一个筑基修士一日的报酬大概是十枚灵玉,那便是一千灵钱,这般折算下来,琅嬛周天确实是物价腾贵,而且报酬又低了许多。许师兄显然第一次留意到其中区别,一时沉思起来,不能和樊师弟交换看法,阮慈却被勾起兴致,主动说道,“不错,但也许有些内情是我们不知道的,毕竟若是兵士都是这般报酬,那酒楼中怎么都该挤满人了,这灵酒喝着难道不够舒服么,为何还要回家休憩?”
樊师弟道,“慈师兄说得很是,小弟刚才行来,也是用心打量四周,这里有许多和我们周天不同的地方,其中一处便是物价,不知这次有没有宝芝行的弟子进来,若有的话,小弟真想和他探讨一番,这样的地界该是如何做买卖才好。”
许师兄是豪情奔放的性格,听闻这些不太耐烦,道,“师弟有所不知,宝芝行的货郎从来不进秘境,只在外头渡口等候,所有商行都是这般的规矩,是以你想要找人来谈这些,还是等活着出去了再说吧。”
樊师弟被他打断话头,也不生气,便不再说话,而是专心为众人斟酒,他斟到阮慈这里,阮慈笑道,“多谢师弟,我喝不得了。”
这灵酒她只尝了一口,也是出于好奇,想看看戴上银簪之后,和这世界融入了几分,酒入口中便化为虚无,一丝灵力也没留下,阮慈便知道她虽然已能握持城中物事,但却依旧不容于此。所以这灵酒滋味,也只能好奇一番便罢了。
灵酒虽然不喝,不过她对樊师弟所言,还是很感兴趣,又见这樊师弟似乎是心思细腻之辈,便解释道,“我灵力不济,不能融入此地,又不愿服药,只好借用师长赐予的一件异宝,跟随李师兄进城见识,人虽然进来了,但也被此城厌弃,尝不到城中美味。”
不能融入恒泽天,定然是修为不够深厚,至于说阮慈的异宝,虽然神奇,但实际上能够帮助修士融入恒泽天的宝药也并不珍稀,因此许师兄对阮慈并不在意,听她这么说,只是看来一眼,便不在意,对李平彦道,“李兄,慈师弟不能喝,我们多喝几杯,让他们谈去!”
便是继续和李平彦探讨这道争可能的形式,隐隐把樊师弟和阮慈划分为一类,樊师弟却不怎么在乎阮慈修为不足,听她特意解释,又不惜暴露自己修为不足的短处,面色开朗起来,对阮慈亲近了几分,不过也并不疏远许师兄,照旧殷勤斟酒,一边照应阮慈,和她谈话,阮慈道,“我来了城中,见到许多和我们那里不同的地方,物价也是我想不通的,除此之外,还有城中的官府,在我们那里,官府、道宫、宗门,是三处不同的地方,但在这永恒道城,官府仿佛又是道宫,又是宗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道祖的内景天地,都是如此。”
樊师弟眼睛一亮,说道,“慈师弟真是心细,我还没想到这一层,我看到的还有些别的不同,譬如说城头那些兵士,修行的功法各自不一,而且没有规律,这在我们周天的道兵之中是不可想像的,我们周天也有道城,也有修士组成的道兵,便是几大宗门,互相攻伐时也会把修行同一功法的兵士编在一起,习练一些合击之术,但在此地全都没有,仿佛是爱修行什么,便修行什么,这般的兵士,在征战中该怎么活下来?”
阮慈也是注意到这点,这亦是她心中的疑惑,除此之外,修士所用的法器不同,反倒是细枝末节了,樊师弟又道,“还有,其实从炼气到筑基,其中并无什么太难的关隘,只是灵气是否充足,若是灵气足够,又有外药,可以说没有一个炼气修士不能筑基。”
阮慈道,“不错!我留心物价,便是因此。”
她举手示意身旁的酒杯,“一个筑基修士一日所得,可以买下三十壶灵酒,等于说他做了两日工,便能把一个炼气修士从炼气入门供养到圆满,便是此地的外药极是难得,那街上炼气圆满的修士也该很多才对,但我们却还是看到了不少年岁不小,还停留在炼气中期的行人。那么他们是为什么停留在该境界中呢?而且,按这比例,一个筑基修士便足以繁衍出千人的修仙家族,人口繁衍无止尽地持续下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平彦也被阮慈的说话吸引,只有许师兄不太耐烦,道,“此处不过是内景天地生化,怎可能处处合乎常理,计较这些做什么?”
他自恃修为,对樊师弟、阮慈有些不客气,只尊重李平彦,李平彦待要说些什么,却是面色一动,起身道,“人到了,我去接一下。”
他们入队之后,路引便化为令牌,有许多作用,只要捉得一缕气机,便能和相识之人通过令牌做简单交流,因此那几个兵士也知道李平彦等人到了哪处酒楼,众人忙命小二换上一桌新席,坐下重新寒暄,通了名姓,这恒泽天中也没有真名之讳,数名兵士说的都是全名,也没有咒法遮护,这四人当然不能如法照办,都是报上假名,兵士也没有丝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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