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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聊会儿,总觉得好像还有话跟你没说完。”蒋一木伸手一拉,邛来倒也丝滑地进了旁边的屋子,关上门之前,邛来跟甫全挥了挥手。
“你还记得以前还住宿舍那会儿吗,咱们几个晚上天天开夜谈会到一两点,我现在都想不明白,怎么真就有那么多话聊。”关上门,蒋一木搓了搓手,将外套脱下挂在墙后的衣架上,顺手也拽下了邛来身上那件挂了上去。
“其实好几回,我不是光听你们聊不发言……我是真的睡着了,可大家好像也没发现。”邛来默默回复道。
“真的假的?那你的睡眠倒是怪好的。”这情况倒是蒋一木第一次听。
“白天排练那么辛苦,我其实是挺佩服你们,精力还那么旺盛。我一沾床就感觉脑子不会转了,再多一会儿就完全睡死过去了。”
“有时候话题一起……就控制不住了。”
酒店房间里聊天续摊,蒋一木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葡萄酒,给自己和邛来各倒了一杯。蒋一木从来都没有什么好酒量,不过半杯下了肚,脸颊就开始变得一片红彤彤,邛来倒是比他看上去要正常多了。可无论清醒与否,房间大门突然被人刷卡推开,都实实在在将屋内两人吓了一跳。
“谁?”蒋一木的疑问刚喊出口,就见门后冒出了郑商一张冷冰冰的脸。几双眼睛对视了一刻,郑商没多说话,立刻将门又关上了。
“那是……导演吗?什么情况?”邛来后知后觉,刚才那张冒然出现的脸让他一下对不上名字。可在冷静过来后,他即刻想明白不速之客到底是谁。而这确实是人生中一次很特别的体验,谁能想到好好呆在酒店房间,还能遇到陌生人破门而入!
“是……他,他大概是走错了吧。”虽然理论上是“受害者”,但这事搞得蒋一木也很尴尬,如若不是之前自己给了他进出房间的权利,也不至于丢人到老友面前。
可郑商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走错?明明下午拍戏的时候已经知道有朋友过来探班,那晚上一定是没有时间陪他的,郑商怎么会开错了房门?
任蒋一木想破了脑袋,始终都没想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原本热闹的气氛变作尴尬,沉默弥漫,安静许久后,蒋一木才找到另外的话题继续聊了下去。他多问了问邛来的工作,关于他最近和导演在排什么剧目,之后是否会在戏剧节首演。而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请邛来一定记得给自己留一张票。
老友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你现在的工作,算是跟甫全绑定了吗?好像也很少见你再接外面的戏了?”蒋一木关心着,如果总跟同样的人合作,他想自己大概是会厌倦的,即使那是郑商。
邛来却摇了摇头:“不算绑定吧,今年有个他的三部曲计划,演他的戏比较多。外面的戏也接,毕竟还得赚钱,要不日子过不下去了。”
“你赚的钱都贴给甫全做戏了。”
“也没贴多少。”邛来有些尴尬笑笑。
“好吧,好吧。”蒋一木知道,面对这样轴的邛来,自己确实是一点也劝不动的。他们都有各自的命运,就好像自己在面对郑商时失去的自我。
邛来刚走的几天蒋一木总提不上劲儿,好在繁忙的拍摄工作让他没有那个心思矫情。可剧组上下每天加班加点地追赶进度,依旧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尽管郑商一直努力去压时间,但终究还是绕不过自己对于品控的执着与龟毛。在好几场戏的反复打磨与重拍之后,《高山》的整体进度还是被拖延了半个月,这也直接导致蒋一木的的跳江戏比原计划迟了许久。
东北小城已由深秋入了冬。当南方人民还在享受秋日的清爽时,《高山》剧组的演员们已经开始在等戏时披上大衣御寒了。
即使先前存有再多的担心,拍摄的日子终究还是会到来。蒋一木其实倒没有那么矫情,毕竟他也是位有基本素养的演员,前期在各个剧组跑龙套时也吃了不少苦,眼下,心情甚至还有些激动。
可郑商全然就不是一个想法,开拍的前几天像是个碎碎念的老母亲一样一直提醒蒋一木防寒,甚至还给他塞了几个暖宝宝,搞的男孩实在是哭笑不得。
但真正身处江边,初冬的冷风刮过,郑商倒也没那么多话了。全身心投入拍摄之中,他冷着脸在监视器后注视着镜头里的每一个细节——高雪与高山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几经周折终于被父亲找到,也只好又安分地回去继续上课。而高山也做了妥协,同意暂时不将女友带回家影响高雪学习,父子俩的关系就此表面缓和,实际暗流涌动无比尴尬。家里暂时安静了下来,可高雪却发现自己的心其实根本静不下来,之前压在他心底很久的问题又浮现了上来,他还是很想找到亲生母亲,虽然高山很久前就告诉他母亲早已改嫁远走他乡了。
于是,趁着高山外出的一天,高雪偷拿了高山特别宝贝的盒子,想要找人不着痕迹地开锁,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小心将盒子放在袋子里包着出了门,却没想,还没走多远就遇上凶恶的抢劫犯,高雪当然不能把这宝贝拱手送人,于是他使了一计假动作拔腿就跑,却不想那人直接掏出了刀追。高雪吓得不行,一路跑到了江边。
今天要拍的就是高雪被追至江边的部分,这是属于蒋一木绝对的重头戏。
这场戏主要分为三个阶段,高雪被人拿着刀子追杀逃跑,高雪无处可躲跳入河中,高雪在河中挣扎,即将奄奄一息之际终于被路人发现,跳下将他救起。
第一部分对蒋一木没什么难度,这么一个多月与剧组的磨合,他已经完全适应剧组的节奏了,自己可从郑商那儿学到了不少东西。总共重复拍了三遍追逐的戏份,就见郑商在监控器后比了个“ok”的手势,满意地站起来示意这条通过。
而之后入江的部分就明显复杂多了。剧组首先需要做一些调度准备,蒋一木就站在一边活动着身体,同时在脑中复习着剧本。郑商远远看着他,但倒也没再走近。
他相信蒋一木。
水里的戏份最折磨人,一次能过自然是最好的,但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抱歉,加油。”这是临开拍前郑商跟蒋一木说的话,男孩没品出那句“抱歉”到底意为何,可还是立刻投入了角色之中,慌乱却又果断地跳入江中。
但江水的冰冷还是超出了蒋一木的预计,入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这条太过差劲,百分百要重拍。而从水里钻出去上了岸,披上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的袍子喝了一口热姜汤,蒋一木瞄向郑商,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得再拍一次,这个不行,差得比较远。”
蒋一木点了点头,嘴唇被冻的发白,入水那一刻的凉使他整个身体瞬间扭曲,头脑发懵,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这显然距离达标线还很远。
郑商也没再多说,招呼蒋一木去吹干头发换衣服——因为是重拍的关系,所有的状态当然是要重新归档到半个小时前,于是又是一阵忙碌。蒋一木终于又清清爽爽地出来了,脸上还带着笑,又走到了郑商面前。
男人又将戏给他再讲了一遍——高雪被人拿着刀子追着跑,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惊恐而害怕的,他一边望着旁边的江水,一边在脑中思考着自己的出路。这江他儿时常与高山一起来游泳,对水还是熟悉的,四周一片寂静也无人来帮忙……想了想,高雪带着自信果断跳进了江水里。
入水后在江中游了两下立刻窜出了三米远,高雪扭过头看那人还站在岸边犹豫不决,脸上立即乐开了花,打着腿游向了更远处。
第二次开拍前,蒋一木更有了些信心。恐惧来源于未知,而既然有了一次经验,即使失败也能学到不少。
待从水里再探出头看向郑商,男人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蒋一木倒也不恼,傻傻乐着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爬上岸照例先裹上毯子,郑商没让他先去换衣服,拉着人在监控器前将刚才拍到的重复给蒋一木又播了一遍,拿着手上的分镜图找着刚才的不足——进入水面的肢体动作还有些僵硬,转过头看的表情得意劲儿还差了些。整体思路是对的,只是细节还需要再抠抠。
蒋一木边听边点头,湿漉漉的衣服被冷风吹着将寒冷的感触无限放大,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打着寒颤,脑子倒是无比清醒。
等到了第三回拍,蒋一木更自信了些,只是郑商对细节抠得紧,看下来还是不满意,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着都有些心疼了。好在这场的入水情节可以过了,就是那个回头看上岸边的镜头还需再来一次,相对就简单一些了。
衣服不用再换,蒋一木听了郑商的话又下了水,将情节又认真演了一遍。等听到“cut”他心里就有底了,上来后郑商就站在岸边,递了条毯子,嘴上的“过了”二字是蒋一木今天听到的最开心的话。刚披上毯子郑商就直接拥抱了他,这样的肢体接触让蒋一木着实是有些没料到。
虽然这次完全是无比正经的鼓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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