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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臣可以走,不过有些话总是要说明白的。”
说着他甩手,“啪”地把一块铁质令牌摔在了辛鸾脚下!
“我受公子襄所托不假,然信物无多,只有手中这个刻着’齐’字的令牌,信不信由着殿下。”
他看着他,那一眼几乎杀机毕露,“‘惊山鸟’拿公子襄来说项,那我也来说——卑职且请殿下好好想一想,若今日真是腾蛇外贼入侵,王庭之外还有十万大军,就算敌人强悍,神京复克也不过就顷刻之间——你哥哥,又何必让你’逃’?——殿下就没怀疑过吗?且为何这一逃就是’逃’向万里之远的西境蜀地?您觉得这合常理吗?”
辛鸾轻轻地摇头,佝偻下腰,眼神哀痛得几乎在求他不要说下去。
邹吾不是不清楚,惊山鸟临时编造的话漏洞多多,却只是因为惊山鸟说的,是辛鸾此时最愿意信的那一个,所以哪怕他不怀好意,辛鸾也想饮鸩止渴。
而他邹吾说的,语气即使再平稳,也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捅在了辛鸾的身上。
可生死抉择关头,他这刀,已不敢不下。
他身体紧绷如弓,一字一句地继续道,“您若是想不清楚,那我来说。他让你逃,是想保全你的性命;而让你逃向万里之远,不再回来,是想保他父亲的声名——他想两相保全,想相安无事,天衍帝既死,祸事已成,他最希望的,是一张大手草草盖过他父亲的孽,不再提了。”
这话太狠了,太狠了。
辛鸾也没见过这么冷静残酷的人,他披雪而来,像一座永不消融的冰川,三言两语剖开了他的亲人最隐秘的企图,说他父亲的死亡,说他王叔的背叛,说他哥哥的居心,说他已被抛弃……
“您问我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其实原因很简单——是因为我说了实话又如何?”
辛鸾痛苦地捂住耳朵,“……闭嘴!”
鸾鸟嘶叫起来,可邹吾没有停歇,一剑挑开了那畜生,脚步无声地向他逼近,“说与不说,不再言者,而在听者。我说清楚有用吗?您有可信任依赖的人吗?有为您效命誓死的兵马吗?有威望和能力吗?亮出你太子的名号,能号令天下的封君封臣为你效命吗?”
“闭嘴!!!!”
“您除了担忧和伤怀,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卑职实在没有道理在紧急关口与您细说,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嘛……”
而同时,邹吾伸手,大步突前——
可倏地,辛鸾抬起兵刃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
就差一点,邹吾就能抓住辛鸾了!
刹那间,他的瞳孔猛缩,一只手狠狠地顿在了空中!
辛鸾声嘶力竭,“我让你走开!听到没有!”
他拿着刀,痛苦不堪地摇着头,“我不怕死,你不要逼我,我可以跳下去……”
邹吾瞬间就不敢动了。
有血潺潺地从辛鸾的嘴角流出来,那是刚刚“夜鸮”在他嘴里扯开的伤口,他深深地看着这个养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稚子,前有追兵,后有悬崖,不堪一击的孩子蹈踏于生死一线,可他望向他的眼神,神情竟不容轻侮。
铁青的天幕之下,邹吾看得心惊肉跳,仿佛看着多年前困于绝路的自己。他不自觉地就让开了,反手插剑于地,举手涩然道,“好……我退开,您别做傻事。”
·
相持中,另一边“惊山鸟”受卓吾阻拦逼近不得,此时也忍不住爆发一声嘶吼,“殿下!别上当!您父亲身受重伤,他还在等您回去!”
这一句何其突然,辛鸾一片死灰的眼睛仿佛骤然燎起了火焰。
只一瞬间,邹吾就知道自己败了。
辛鸾睁大了眼睛,那一刻几乎就要哭了出来,他放声大喊,“我父王还活着?!”
“惊山鸟”厉声回吼:“自然!”
那一刻,邹吾就知道了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不假思索地上前,轻盈迅疾地伸手想抓住辛鸾,谁知辛鸾那一刻却忽地生出赴死般的倔强,架着卓吾的刀刃,猛地后退一步!
只一毫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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