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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棋出险招（第1页）

露惹今天比平时起得早一些，今天路不好走，要早点出门。她吃了妈妈做的热乎乎的炸酱面，不到六点半就出门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尽管她穿了最厚的棉大衣，戴着围巾和口罩，一走出家门，还是冻得缩了一下脖子。

北方的冬天，早晨六点多天还没有大亮，路上行人稀少。她走在厚厚的雪地上，脚下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把棉大衣的帽子扣在头上，走路的时候帽子在耳朵上摩擦，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口罩上冻了一层霜，连前面的头上都挂着白霜。

雪后路滑不好走，她又怕迟到，努力地想走快点，走到一半，后背就有些微微出汗了。

走到广播站门口，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六点五十，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有五分钟开播，还来得及。

她掏出钥匙开门，钥匙插进锁孔，却怎么也拧不动。她有点慌了，如果门打不开，可是要耽误大事儿。正当她着急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披头散、没精打采的马小丹出现在门里，原来是她从里面反锁了门。

“你吓死我了，”露惹从她身边挤过去，一边打开电视机对时间，一边把播音设备开关打开，把手放在音量键上，盯着电视上的北京时间，“早知道你没回家，我就睡个懒觉再来了。也是，家里没电话，你也没处通知我去。”

身后的马小丹一直不说话，露惹熟练地播放开播音乐，然后把广播接到电台的早间新闻栏目。忙完这一套程序，回头看了马小丹一眼，把她吓了一跳。

马小丹何止是不说话啊，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某处，脸上的表情感觉三魂飞了两魂半。

“怎么了？”露惹走过去摸她的额头，怕自己刚从外面进来，手凉摸不准，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不烧啊，您这直勾勾地干嘛呢？”

马小丹还是不说话。

“哎哟我的姐姐喂，你急死我了。”露惹拉着她的手走进里屋，在床上跟她面对面地坐下，双手抓着她的双手，“说吧，我小丹姐也有搞不定的事儿了？”

马小丹回了回神，眉头就皱了起来，半天才嗫嚅道，

“露惹，出大事儿了，这回真出大事儿了。”

看她也不像开玩笑，露惹也严肃起来，“啥事儿，你说吧。”

“昨天你走了之后，陶秘书一直也不醒。我等到了八点多了，就想着我等到十点，他如果还不醒，我就回家，让他自己在这睡吧。”

“然后，然后，”马小丹这个风一般的女子有点带了哭腔，“然后我就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就睡着了。”

“然后呢？”话说到这，露惹仍然完全猜不到生了什么。

“后来我被冻醒了，我一看，都快十二点了，就想着回家，让他自己在这睡去吧。我走之前，去开门看了一眼，这时候他也醒了，应该是让尿憋醒了。”

露惹听到这，忽然有点紧张，莫不是两个人生了什么？

“他看这么晚了，我还一直在这等他，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我说没事儿，那就回家吧，在这谁也睡不好。”

“露惹，你说怎么那么赶巧儿，我们俩一出门，刚好跟楼下那些刚喝完酒的客人在走廊走了个顶头碰儿，他们送客人进二楼客房。”马小丹的表情欲哭无泪，“妈呀，乌泱乌泱的，八九个人啊。除了安全检查组的人，还有我们厂陪同的领导，安全部门的人，就这么狭路相逢了啊。”

“咱们厂，谁不认识陶秘书，啊？哪有人不认识我，啊？我们俩，头都睡得乱七八糟的，小脸都睡得红扑扑的，这搁谁都得想歪啊！”

“简直太尴尬了，安全处那个小王，还问了陶秘书一句，陶秘书，喝半道儿走了呢，以为你还能回来呢。陶秘书说，我有点喝多了，在广播站睡着了。”

“八九个小时啥也没干，谁信啊？我现在又不在广播站工作了，这摆明了就是你下班走了之后，我自己开门进来，两人在屋里捅咕猫腻啊。那我倒无所谓了，反正在他们眼里，我也是个破烂稀糟的小寡妇，可人家陶秘书可是个清清白白大学生啊。”

露惹一陈懊恼，昨天自己回来就好了，可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

说着说着，马小丹也不哭了，嘴角歪了一下，苦笑道，

“再说了，陶秘书形象好，气质佳，有文化，我要是真跟他睡了，别人爱咋议论咋议论，我当好事儿听。可这手都没拉过，这黑锅背得我冤啊。“

“去，收收你那天不管地不管的劲儿，还有心思调侃呢，现在想想怎么办啊？”露惹不喜欢她这样说话，明明不是那种放荡的人，就喜欢过嘴瘾。

“我能怎么办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挺着呗。我总不能挨个提溜着耳朵去澄清吧？”

露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没说话。

马小丹一头扎在床上，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我不管了，爱咋地咋地，我先睡一觉，一直没睡。”

露惹关了广播，走到沙上坐下，想捋一捋这事儿该怎么办，越捋越乱，理不出头绪。

快八点了，广播室的电话突然响了，露惹走出去接电话。

“小钟啊，”徐处长铁铲刮锅底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知不知道马小丹怎么回事儿啊？不来上班，假也不请。”

“徐处长，不好意思，马小丹感冒了，让我跟您请个假，我一大早忙着播音，给忘了。”露惹急忙给马小丹打掩护。

“感冒了？给她家里打电话她也不接啊。”徐处长那边说。

马小丹家是个三十几平的小单间，如果在家，真的没有不接电话的道理。

露惹在接这个电话之前，对怎么解决这件事一筹莫展，但徐处长这句话一出来，她灵光一现，瞬间想到了一个没有办法的破解之法。

“徐处长，马小丹没在家，她在广播站呢。昨天晚上不是下大雪么，我家里远，我怕早晨出来不好走，就在广播站住的，她怕我一个人害怕，就在这陪我住了。”为了增加这个说法的可信度，露惹略带歉疚地说，“广播室就一床被子，暖气又不好，把她给冻感冒了。”

露惹心想，昨天晚上回家天都黑了，今天早晨出来天还没有大亮，而且她在路上也几乎没看到什么人，应该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吧。

徐处长那边“呃”了一声，显然他已经听说了马小丹昨天晚上的事儿，而且对这个反转有点猝不及防。要不然就凭他跟马小丹的交情，真的不至于迟到个半小时就满世界找她。

果然这个厂子里没有秘密，东头放个响屁，西头马上就能知道。何况这个事儿，那些三姑六婆们比响屁感兴趣多了。

“徐处长，她吃了退烧药睡着了，您需要我叫她起来么？”露惹问。

“哦，那不用了，让她休息吧。”也许是露惹“做贼心虚”，她在徐处长的语气里听出了半信半疑。

“那好，您如果需要找她，就往广播室打电话，我帮您叫她。徐处长再见。”露惹落落大方地说，没有丝毫破绽，但是，信不信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事出紧急，露惹也没有机会跟马小丹商量，就自作主张地这么说了，也算是棋出险招吧。这招就是把双刃剑，如果不露馅呢，就算蒙混过去了，如果露馅了，也就等于从侧面坐实了那谣言的真实性。

露惹就权当于放了个烟雾弹，扰乱一下视听，反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只希望这烟雾弹的波及范围，能够覆盖谣言传播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