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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莽哥他们当然不晓得,他们只晓得训练、训练、还是训练。一直到腊月二十八(1941年)吃晌午饭,搜索连接到命令,从下午开始放假休整七天,可以自由活动,但不准离开三团防区,外出必须请假。弟兄们听了,欢喜惨了。
莽哥吃了饭,洗了衣裳洗了澡,回到营房,爬上床舒舒服服的睡倒,盖上铺盖,准备睡他一下午,哪晓得将将睡下,其他人就6续回来了,山猫看到床上盖得巴巴适适的莽哥,过来一把把他的铺盖扯下来,笑道“起来,起来,大好时光睡什么觉,起来打牌,赢了的晚上请客。”
莽哥把铺盖抢过来,重新盖到身上,一边推山猫,说“打啥子牌哦,老子累到遭不住,放屁都要人挤了,还打牌?”
弟兄们早就习惯了他的四川话,有的时候还会跟到说两句。大胖哈哈笑着,走到莽哥床边上,把冰冷的手伸进铺盖,按到他肚皮上,说“来,我给你挤挤,省下你憋得难受,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莽哥遭冰冷的手一激,掀起铺盖,翻身坐起来,道“妈哟,老子遇得到你两个(意为怎么碰上你两个)龟儿子,板凳他们都在那里,你两个啷个不找他们?”
大胖贼兮兮的笑道“他几个?穷得连裤子都没有了,拿什么赌?现在就你是有钱人家,不找你找谁?”
说完,又把莽哥的铺盖扯下来。大胖这话倒是实话,弟兄们每个月虽然有几个饷银,但除了乌鸦、鸭子两个把细(节省),身上有点余钱,其他几个领了饷银,不是吃了喝了,就是赌了,和以前的张耗儿、荷包蛋几个差不多,身上经常干净得像洗过一般。相对于他们,莽哥成了有钱人先是师兄给的钱还没有花完,总队又奖励几千块,和大胖几个赌钱也是赢多输少——四川人不会赌钱的男人不多,莽哥打了那么多年烂仗,自然也会——在部队吃、穿、用、住都不花钱,身边的票儿(钞票)不但没减少,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弄得大胖、山猫几个眼红得不得了,一有空就想找他赌两盘,但大多数时间,受伤的还是他们。
那边板凳喊道“莽哥,跟他们打,我给你看着,赢光他们,省得两个成天汪汪!”
大胖听到,连连呸了几声,嘴巴里念念有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莽哥晓得自己的瞌睡是睡不成了,从床上跳下来,穿起衣服,说“妈哟,老子怕你两个?打就打,输了不准赖帐。”
山猫嘿嘿笑着,连忙搬了一张矮桌子,大胖也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拿来三个小板凳摆好,道“这就对了,狗日的才会赖帐。”
乌鸦端了杯水,蓬到(靠在)床架上,对山猫跟大胖说“你两个是在找不自在。”
大胖早就等不得了,坐在桌子跟前,一边洗牌,一边说“班长少废话,莽哥,你老人家快点行不行,耽误我赢钱。”
三个人坐成一圈,讲好规矩开打。乌鸦看了两盘,回到自己床上,拿了本书看起来。在五班,只有他跟鸭子有看书的习惯,尤其鸭子,本身就是北平大学的学生,当了兵后还保持了读书的习惯,看的书也杂啥子天文地理、人物传记、星象八卦、奇闻异事,无不涉猎,也不晓得他一个当兵的,从哪里找的那么多书;乌鸦则偏重人物传记,特别喜欢过去那些名将名帅的。大胖经常笑话乌鸦是癞客宝(癞蛤蟆)戴眼镜——冒充斯文人,说鸭子好歹是北平大学的高材生,看点书是理所当然,乌鸦大老粗一个,跟到装啥子象?
板凳和铁锤却搬了凳子,一边一个坐在大胖两边,一边看,一边给大胖指点,惹得大胖直说“你两个滚一边去,在那儿瞎指挥,老子输了钱你们出?”
板凳和铁锤看了一哈儿,觉得没得意思,也都各干各的去了,剩下这三个,围在小桌子跟前,噼里啪啦的打得闹热。大胖原本是想赢莽哥两个钱,哪晓得点子(手气)太背,还没等到天黑,就输了将近一百块,气得一推桌子,哈哈笑道“他妈的,不打了,再打,老子就该去要饭了。”
那边乌鸦像是睡了一觉才醒过来,书放在一边,抬起脑壳,揉揉眼睛,嘿嘿笑道“怎么,又输啦?活该,谁让你和莽哥打的,川耗子赌钱,是娘胎里带来的,知道我为什么不跟莽哥赌钱不?”接着又问道。“山猫,你也输了?”
山猫一边点钱,一边道“我不输,还赢了点。”
大胖嘿嘿一笑,道“不管你两个谁赢了,反正说好赢了的请客,老子今天晚上非把他吃回来不可。”
乌鸦下了床,坐在下头床上穿鞋子,抬起脑壳说道“算了,今天晚上我请弟兄们,提前给弟兄们过年,莽哥和山猫以后再请,反正这几天有的是时间。”
南瓜洗完衣服,将从外头回来,听乌鸦说要给弟兄们过年,也跟到说道“就是,弟兄们一年来训练也很辛苦,今天晚上我和班长做东,请弟兄们去老龙湾镇吃鱼,镇上有家饭馆的鱼做的不错,上次四班长请客去吃了一顿,味道还行。”
其他几个听到,跟到喊好,白吃白喝哪个不愿意,至于哪个请客,那倒无所谓;只是在吃啥子上头却是意见不一,有说吃鱼的,有说吃鸡的,有说鸡鱼哪有兔子好吃,要吃兔子的,闹哄哄的统一不起来,最后乌鸦说“大家不要吵了,听我说一句,这样子,今晚让莽哥说话,他来五班最晚,尊老爱幼,我们要爱幼嘛,对不?莽哥,今晚听你的,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大胖嗤嗤笑了两声,小声说道“莽哥说吃屎你们也吃啊?”
但这句话还是给乌鸦听到了,抓起枕头朝他砸过去,骂道“你他娘的才吃屎呢,弟兄们,给我弄死这个狗日的。”
鸭子跟铁锤答应一声,朝大胖扑过去,吓得大胖大喊“班长,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只有无二爷,依旧阴着脸一句话不说,好像这些人这些事跟他都没得关系一样;弟兄们习惯了他那个样子,也没得人管他。闹了一阵,最后决定听南瓜的,吃鱼。
老龙湾镇在龙角坡东边,离龙角坡大概五、六里路,是个小场,只有两条街,呈丁字状排列,除了当地的老百姓,团转(周围)的驻扎的缉私总队官兵也是镇上馆子、商铺的客人;而且,这团转当兵的跟别的地方当兵的不大一样,从来不欺负老百姓,不赊账不赖帐,花钱比老百姓大方多了,这样的客人当然受欢迎。
乌鸦跟螳螂说了声,问他要不要一路去,听到螳螂说自己有事,也没有管他,带到莽哥、大胖、南瓜几个,浩浩荡荡来到老龙湾丁字路口上的久久香水煮鱼馆子门口,幺师看到,笑眉笑眼的迎上来,把几个让进去。
几个人进了饭馆,看到三班的人也在里头,已经在一张桌子跟前坐下了,同样是两个班长请手下的弟兄们;三班的弟兄伙也看到了他们,站起来哈哈大笑一阵,两边一商量,干脆拼了两张桌子,合二为一。莽哥跟烟杆坐到一根板凳上,两个是一天当的兵,一路(一起)进的搜索连,又同时分到一排,只不过烟杆比莽哥早到一排几天;平常训练,也随末二时(经常)碰到,关系自然不同于其他弟兄。
酒菜上来,三班长老棍和乌鸦低头说了几句,推让一番,站起来说道“刚才和张班长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大家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但是,谁他妈要是喝了酒闹事,明天,自己去跟宪兵队说去。”说到这里,停下来扫视一下大家,笑道。“平时,五班在一排,风头是最劲的,今天晚上,我打算把五班的弟兄们放倒,三班的弟兄们,有没有把握?”
“有!”三班几个弟兄整齐的喊道,吓得饭馆老板连忙跑过来,默到(以为)出了啥子事情,看到大家喜笑颜开的样子,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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