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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芳拿起小红罐瞧了瞧,咦了声:“这是何物?”
“化肿消淤膏。”观逸送晚膳时,见屋内一片狼藉,祁芳更是时不时地抬手揉着后背。他便大致猜到生了何事。
闻言,祁芳舒眉弯了弯眼睛,她将药膏轻轻一抛再稳稳接住,再望向观逸开口:“啧,小和尚,这么关心姐姐啊?”
实际上,祁芳并不知晓观逸的年龄。只是前几日拳脚上占不了便宜,便一门心思地要从嘴上赢回来。
观逸早已领教过她嘴上的功夫,自然不会去接她的话。他默然转身打开门往外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谢了啊!”
祁芳匆匆道了声谢,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有。屋内静下来。她收了笑,想着公主的处境,她不禁叹了一声又一声。
黑夜漫长,她时刻注意着不远处的动静,若公主呼救,她也能极快地赶过去。
*
寂静昏暗的屋内,落针可闻。
温若紧紧抱着棉被,睁着双眼望着灰蒙蒙的幔顶。床幔只垂下一片,桌上留了一盏小烛灯,幽幽暗暗的烛光微微透进来。而谢屹辞睡在离她不远处的小木床上。
——那张她睡过的折叠小木床。
方才谢屹辞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温若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谢屹辞怎么就把她想成了不离不弃、深情如一的贤妻,更不知他眼底的愧疚是为何。
明明失了忆,脑袋还挺能想的嘿!
温若无法解释,索性就让他误会罢。静默良久后,当她正苦恼着今夜或许又要与他同床共枕之时,谢屹辞忽然瞧见了角落里的折叠小木床。
“你平日就睡在这张床上?”
问这句话时,谢屹辞的表情淡淡,见她不回话,便也了然了。他没说什么,只是将小木床铺开,然后自己躺了上去,“以后我睡这里。”
温若翻来覆去睡不着,思绪乱乱的。谢屹辞......好似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虽冷漠,除去刚醒时身上透着肃杀的冷意,其他时候并不像传言说得那般暴戾。反倒像是个正人君子的。
一宴之间虐杀数十人的谢屹辞,怎会是这样的?
难不成失忆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性子?
她侧身面向里侧,望着墙面呆。
谢屹辞亦是没有睡,床榻上的人翻身的声响悉数传入他的耳畔,他知道她也睡不着。方才现小木床,倒是让他诧异了半息。
——原来她并没有那么蠢笨,应该还是怕他的。否则也不会与他分床而睡。
他的脑海里只有这次和上次醒来的记忆,而两次醒来见到温若时,胸腔中都汹涌着的杀意。若非他竭力压制着,任凭杀意支配大脑,那她......
这两次他忍住了,那么之前呢?两年中,他醒过几次,又想过杀她几次?
若是聪明的女子,早该想办法离开了吧?至少也应该不与他待在同个屋子里......他又想到温若的身孕,瞧着她小腹平平,估摸着孩子应不足三月。
所以在两三个月前他曾醒过,然后同她有了孩子......思索着自己如今的状态,谢屹辞无法想象这个孩子是在什么情况下有的。
总归不会是他强迫了她吧?
思及此,谢屹辞在黑暗中皱了眉,脑中熟悉的疼痛感又渐次泛起。在疼痛中,他忽地听见屋顶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他用指腹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待疼痛缓解几分后起身朝床榻走去......
肩头被轻拍一下,温若几乎是瞬间弹坐起来,她惶惶转身,望见谢屹辞坐在塌上。方才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溢美之词顿时灰飞烟灭。
好你个谢屹辞,挺能装啊,方才还一派君子模样,这会儿居然杀了个回马枪!
温若缩了缩脖子,脊背生寒,抖着身子朝后挪去。
——她这会儿还“怀着身子”呢,他不会色.欲熏心到这份上吧?
“你......”口中才溢出一个字,便被谢屹辞用手捂住了嘴,他低声道:“屋顶有人。”
他的掌心温热,樱唇触到薄茧,有些粗粝之感。温若眼睫轻颤,所幸谢屹辞很快将手移开。她睁大双眼,身子挺直些,认真仔细地听,却什么都听不见。
屋顶上真的有人?
半晌,谢屹辞才再度开口,声量亦高了些,“五个。”
虽然什么都没听见,可见谢屹辞脸色凝重,温若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颤声低问:“走、走了么?”
谢屹辞嗯了声。
依他推测,这五个人内功深厚,行踏在屋瓦之上如风过一般。平常人绝无可能听出他们的脚步声。而他们只在屋顶盘旋几圈,并无其他动作——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谢屹辞感知到自己身体的怪异,脑中的疼痛渐盛,他意识到自己随时可能会陷入昏迷,不知下次醒来会在何时,更不知再醒来时还记得多少事......他转眸望向塌上惶惑的人,眸中漆色渐浓。
他承认,他并不信任她。她的举止反应、他们之间的关系、奇怪的寺院、在此养病的理由,都经不起推敲。
可,万一呢?
万一温若所言句句属实,那他便是最差劲的夫君——不仅冷心忘情,更是忘恩负义。
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真实,谢屹辞也选择先相信。更何况,不论真假,至少她对他是没有恶意的。这点他可以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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