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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淳偷偷觑了一眼张的神色,担心那人会因此看不起自己,小声地辩驳道:“不对,我不是逃走的,我还往他手背上痛快地扎了一箭!……哼,那个死断袖心眼太坏了,痛死他活该!”
“如果我的剑术和骑术再好一些,就不会被他们欺负了……”
话说到一半,钟淳的喉咙突然哑了火,只怔然地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张倾身替自己披上了外裳,弯下身地将腰间的系带给缓缓束紧。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相近,那股清冽性苦的檀香似一阵幽幽的雾,将他从头到脚都温沉地浸裹在其中。
“……”
钟淳大气都不敢喘,四肢被那人轻微的动作激得阵阵酥软麻,生怕自己嘴唇稍一哆嗦便会擦过那人的鬓角。
“这与殿下的剑术与骑术并无任何关系,一个人若是常年作恶,且不必经受承担作恶所带来的后果与代价,那此人日后行事将会更加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这种人想欺侮谁,就欺侮谁,全无道理可言。你不必责怪自己,错不在你。”
张替钟淳系好衣裳,见那小殿下不知何时已然僵硬得如一座石像,抿了抿唇正欲再说些什么,便听见帘子后有人轻轻地敲了敲车壁。
“后方的林间似乎有人在悄悄跟着咱们,看打扮应是乔府的人。”陈仪压低了声音。
“兴许是四殿下派来的,大人,我们回上京之后还要进宫吗?”
“有多少人?”
“大约有三四十个。”
陈仪见帘中静默不语,又试探地问道:“要让侍卫将他们抓起来,还是……”
“就让他们跟着。”
里头传来一道泛着冷气的声音:“进城之后直接回丞相府。”
*
“乔泰?我从未听闻过此人,可是你在东阳的远戚?”
乔敦姿态放松地倚在剔红兽纹交椅上,手中还挟着根白玉烟斗,从嘴中徐徐吐出一口烟来。
“怎地神情如此拘谨,莫不是在外边吃花酒又被你夫人抓着了?”
只见乔忠沉默了半晌,竟陡然在乔敦跟前跪了下来,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苦声道:“侄儿自知有罪!今儿特此前来向叔父请罪!”
乔敦见他面色白,步伐虚浮,显然是当真背着他默不作声地藏了件大事,心中亦是一沉:“起来说话。”
乔忠兢兢战战地起了身,但却不敢看乔敦那张瘦瞿精明的双眼,只低着头咬牙道:“不知叔父可还记得江左的那些地。”
江左是东阳乔氏经年盘踞之地,膏腴的私田税收更是整个乔氏收盈的重要来源之一,身为乔氏家主的乔敦自然对其了如指掌,只不轻不重地瞥了乔忠一眼:“那些地出什么事了?”
乔忠低头拭着汗:“那些私田近年来都是江左的父兄们在管,直至前些时日家里人递来消息,我才知晓近两年来乔家的土地竟从八千亩扩到了上万亩……”
乔敦闻言冷冷地弹了弹桌面:“私自吞并千顷公田,若是被查出来可是重罪。”
“不过这在我看来也不算什么能让你主动来请罪的大事。”
乔忠赶紧接着小声道:“家中父兄本想着趁今年收成好,往京中孝敬您几成,可偏偏未想到今年初春时竟泛了洪灾,那些失了地的农民都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往桂州那边去了。”
“桂州刺史周平与家父私交甚笃,知道这事之后便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唉……叔父您也知道,我们东阳那儿都是乡下人,没什么文化,这周平借着胆一忽悠,那老头子就听信了,这下就彻底酿成了大祸”
乔敦不耐地道:“说重点。”
乔忠深吸了几口气,才哭丧着脸道:“是那朝廷拨的八十万两赈灾银。”
“……被他们几个当地大官一并吞了。”
乔敦闭上了眼:“吞了多少?”
“户部拨了八十万两,到桂州刺史那儿便只剩下了五十万两,据说最后到太守那儿的只剩下了五万赈灾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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