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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宝一边脱鞋一边道:“爹就那么一说,赶明儿爹说想让我当县太爷,你还给我刻个官印不成?我要去城里当衙役,咱家地里的活儿谁干?我看你这一身旺夫肉也扛不动锄头。”
胖丫儿一撅嘴,出屋给李大宝端了洗脚水回来,一边蹲着身子伺候他洗脚,一边道:“不去也好,那么远的路,去了好几天也回不来一次呢……而且还得给人当使唤,不如在自家种地的好……还有啊,当衙役不知道要不要跟着抓贼什么的,万一遇到个什么不要命的盗匪山贼,那还得了……”
“行了行了,哪儿那么多话。”李大宝不耐烦地抬了脚。
胖丫儿听话地闭了嘴,帮他把脚擦干净,端盆出去倒水。待回屋,见李大宝已经趟炕上了,便吹了灯上上炕歇着。
李大宝晚上与人喝酒说了些荤段子,想起从包金禄处看的画本,难免蠢蠢欲动,摸着黑儿往胖丫儿身边凑过去……
入夜,李大宝闭着眼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旁,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胖丫儿蜷在被子里,认真地凝着熟睡中的他。
他脸上的棱角分明,这么侧着看过去愈发显得鼻子又直又挺,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鼻子,还有他的脸,可又怕弄醒他,也只好作罢,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时候长了心中又难免胡思乱想起来,想起自己小时候躲在远处偷偷看他,偷偷喜欢他的光景,这会儿竟是跟他成了光着身子躺在一个被窝儿的夫妻,真是奇妙幸福得紧……
忆起往事,又不免想起自己曾偷偷看到他和隔壁张秀儿在一起的光景,想起他在张秀儿家的房后头忽地亲了她的脸蛋儿,张秀儿红着脸跺脚骂他,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冲她嘿嘿傻乐,她捂着脸扬言要去告诉她爹,可红扑扑的脸上却分明挂着娇羞的笑意……
想到这些,胖丫儿垂了眸子,只觉心口憋得慌,她又开始羡慕起张秀儿来了,从小就羡慕她,不因为她长得比她标致,只因为李大宝喜欢她。她原以为待自己嫁给李大宝就再也不会有这种羡慕得发慌的心思了,可这会儿这心思非但没减,反而越发汹涌起来。
他从来没有那样亲过她……
虽然两人光着身子躺在一起,行着比天下任何人都要亲密的夫妻之事,可她却只羡慕那个吻,她想要一个那样的吻,想要他亲她的脸蛋儿,然后笑嘻嘻地跑开,她就在后面娇羞地喊他“流氓”“无赖”。
☆、第4章
胖丫儿觉得自己心里的嫉妒就好像个小火苗儿,自那夜的胡思乱想在自己心里了光亮,这小火苗就一直徐徐烧着,她想要扑灭,可偏偏越烧越旺似的。
她脑子里总是时不时闪过李大宝对张秀儿那灿烂的笑,闪过他在她脸上吧嗒一下的吻……每每这个时候,她心里就闷得发慌,这时李大宝若要不理她还好,若要大声吓唬她,甚至也不用吓唬,只要他在她眼前出现,跟她说上哪怕可算是温柔的一句话,她都觉得好像是受了气,受了委屈似的,有时会忍不住小声跟他呛声两句,更多的时候则是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闷不吭声地走开。
李大宝这个才娶了女人的愣小子哪能体察自己媳妇儿的这些小心思,只她有时顶嘴的时候会有些奇,他倒也没多想,只暗自琢磨是不是自己这些日子对她好些反而让她有些翘尾巴了,他是只怕自己媳妇儿蹬鼻子上脸,哪天骑到他脖子上头去,是以非但没想着安抚,反而愈发端起男子汉大丈夫的威严架势,时不时的还要大声吼她两句。
如此一来,两人的心思南辕北辙,夫妻间的关系渐渐有些紧张起来。
对此,大宝娘和他嫁在同村的大姐李荷花看在眼里,忧在心上,少不得找机会两边劝解。李大宝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听不进去的,没奈何,二人也只好更多地劝慰胖丫儿。
这日,李大宝因小事随口数落了胖丫儿几句,胖丫儿照例没吭声,委屈地走开,正赶上李荷花回娘家送东西,两人在院里乍一撞面,胖丫儿不禁有些脸臊,小声叫了声姐,便去了灶房。她独个儿在灶房烧水,没一会儿便听有人掀帘子进来,一抬头,正是李荷花。
胖丫儿也不知该与她说什么,只抿着嘴对她笑了笑。
李荷花似也有些尴尬,在灶房里转了一会儿,捡了件闲事来做,东一句西一句地和胖丫儿拉家常,没话找话,只道:“听娘说你特会磨豆腐,说是又细又滑,好吃得紧,回有空把手艺教教姐吧。”
胖丫儿不好意思地道:“我那哪儿算得手艺了,只因我娘娘家是磨豆腐的,我从我娘那儿学了些,只我笨手笨脚的也弄不好,随便吃吃还好,可不敢说教人。姐要想做,我这就跟你说,简单得很,你手脚利落,指定比我做得好。”
“不急,回有功夫我从家里拿了豆子来,咱们手把手的边做边学才好。”李荷花随口回道,楞了一会儿,又道,“还有,我还想问你借两个绣花的样子呢,听娘说你给大宝绣了几双鞋垫儿,手工又细,花样儿又新。”
胖丫儿被赞得脸红,随口回道:“哪儿有娘说得那么好,随便绣的,他也不喜欢……”说着一顿,只觉说错了话,忙又扯了个笑容,装作无事地低头添柴。
李荷花寻得了话头,只道:“他一个愣小子哪儿懂得这绣活儿的好处?这些糙老爷们儿都一样,咱们媳妇儿用心思做的,他们一概看不到,回你也别用心给他绣了,给那愣小子用,白糟践了这手艺。”
胖丫儿知她是给自己解心宽,便道:“也不是,他说得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儿是不太适合那些花样,到叫人笑话了。”
“谁笑话?我看谁笑话。”李荷花道,“那些笑话的,都是没媳妇儿疼的,眼看着别人日子过得和美,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要真把这些人的笑话当真,那才是傻。”
胖丫儿不知怎么搭话,只弯了弯嘴角。
李荷花见色,又接着道:“咱家大宝就是个爱冒傻气的,我记得小时候他总爱跟咱村里那一帮小子去河里摸鱼,尤其是大冬天的……你说那冰窟窿要是掉进去可还得了,莫说爬不爬得上来,只说河里那水冷得,冻也要冻去人半条命不是?他呢,回回背着爹娘去摸鱼,几次被我知道,跑去河边儿叫他,他非但不领情,回来还跟我甩脸子呢,说我当着他一帮兄弟的面数落他,让他丢了脸面,人都笑话他有俩娘管着……你说他气不气人!”
听李荷花讲起李大宝儿时的事儿,胖丫儿不免会心一笑,她甚至能想象得出他是怎么跟自己姐姐怄气发脾气的。
李荷花道:“我呀,回回被他气得够呛,每次都赌咒说再不管他,还说哪回让他掉冰窟窿里他就长记性了……没想啊,有一回还真让我给说着了,那回人家跑来说大宝掉冰窟窿里了,可真真把我给吓坏了,正赶上咱爹娘去了三叔家,我和你二姐三姐啥也顾不上,拼了命地往河边儿跑啊,心想着他可千万不能出事儿,恨不得这会儿掉冰窟窿里的是我自个儿……”
胖丫儿瞪着眼听得出神,心似也跟着忐忑起来,只听李荷花接着讲道:“还好他们一伙儿人多,等我们到了的时候他已让人拉了上来,我是又喜又气的,一面给别家的孩子道谢,一面忍不住又骂他……可你猜他怎么着?他倒数落起我们来了,说我们娘儿们就是娘儿们,火烧屁股似的大惊小怪……你说他可气人不气人!”
胖丫儿道:“想是他在小伙伴儿面前被姐姐数落挂不住面儿,没想姐姐们是心疼他,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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