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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怎么就要和他住一起了?
原本两个人一路同行,在一起呆久了,似乎这次盖了房子住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为什么非如此不可?
他想起昨晚在陆飞那个小弟叫他“大嫂”时周围人的眼神。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笑,笑过之后,不知为什么又多了点暧昧。
那种感觉让他像浑身长了刺一样难受。
在龙虎镇的时候,不论日子怎么艰难,他到底都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但是在这里,似乎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季槐风的跟班。
倒也不是因为他对季槐风的态度有多狗腿,而是因为季槐风这个人的气势实在太强了。只要他随随便便的往那里一站,就能把所有人都变成他个人的背景——在这一点上,他和影帝倒有些相似之处。但是不一样的是,影帝不会这样粘糊糊的缠着他。
他站在溪边想了一阵,哼哼着自言自语:“他不是说要找最安静的地方吗?哼,老子偏要把房子盖到最热闹的地方去!”
主意一定,他俯身掬起一捧水再次洗了把脸,然后转身朝村子的中央地带——也就是昨晚开审判大会的那个地方去。
他远远地望见了村小学操场上飘扬的旗帜——上面果然画着一个牛头。
旗帜下面,有一溜人被人用枪指着从学校的小礼堂出来,耷拉着脑袋走向小学围墙外面的一片野地。他噗地笑出来,快步走上去:“这么快就开工了?”
拿枪的人回头,竟然就是村长梁添。
“不快点怎么行?这些草杆子硬,没几个月沤不成肥料的——喂!不准折断!要连根拔出来!我说连根拔!听到没有?要是剩下一棵草老子割你们一个小鸡鸡!”
陆飞回头委屈地看了一眼顾小橹,转头认真拔草,“听到了没?一条草根都不准留!”
小弟们更委屈了,一个个地蹲在草丛中吸鼻子。梁添哼哼:“你们在外面杀人放火打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
顾小橹耸耸肩走开了:“村长,我去找个盖房子的地儿。”
梁添纳闷:“那谁不是去找了吗?还是你们要分开盖?其实你们两个现在都没地方住,不如先盖一个一起住着,然后在旁边再盖新的,这样新的那个房子只要三面墙就可以了。”
顾小橹摆出一副很故意的惊讶:“一起?我什么时候要和他一起了?我们只是同路来这里而已呵呵!”
陆飞忽然刷地站了起来,他身边的小弟们也都跟着站了起来,然后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用围观什么罕见生物的眼神看着顾小橹。
顾小橹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楞是后退了半步。
梁添一看他们不听话了,举起枪:“干什么干什么?还不干活?!”
陆飞白一眼顾小橹,然后带着小弟们蹲下继续干活。
顾小橹心虚地走开了。他总觉得陆飞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欠了他们几百万似的。
村小学旁边就是原来这个村子的住宅区。原来那些村民的房子——当然全都被烧黑了——和新盖的房子混杂在一起,挤挤挨挨,杂乱无章,近看有些像从前电视上看到的非洲难民住的棚户区。但是一想到他自己在龙虎镇上的那个小房子,顿时又觉得牛牛村人实在阔气得很。
就这么走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以盖房子的地儿——高一点的地方都地势不平,到处都是拔地而起的尖尖的石头;低一点的地方倒是有平地,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下雨的时候会被水淹的。他还不死心,绕着那附近又走了一圈。这一回还是没找到,他走累了,索性就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到罗亮那里去,因为不想见到季槐风。
想了想又站了起来——他突然想去和梁添商量商量,看晚上能不能去村里谁家借宿一晚。才从密集的房舍间转出来,就又立刻回头大步走开。
他边气喘吁吁地走边想,这个人,还真是有些阴魂不散。
“喂!喂!小橹!你又去哪里?!”
季槐风的声音追了上来。顾小橹睁大了眼睛慌不择路地往前直冲。他只要一眨眼睛,眼前立刻就会出现季槐风刚才站在那里的样子——两手抱着胳膊,胸有成竹地看着他,仿佛一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仿佛在宣告,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哪都不去,随便走走。”虽然嘴里说得很轻松,但是脚下忙乱的脚步却暴露了他真实的念头。
季槐风加紧跟上:“我说你又怎么了?一大早的,一声不吭地就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着——”
顾小橹猛然回头,想大声说话又怕别人听到了不好,只压低声音:“我和你很熟么?我找得着找不着管你什么事?”
一句话当头扔过去,几乎把季槐风给打晕了。
我和你很熟么。很熟么。管你什么事。
原来自己这一路上——这一路上做的一切,还混不成个熟人么。
季槐风怔在那里,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各种各样强烈的情绪一起涌上来,愤怒,失望,悲哀,郁卒所有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反而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心里一片激流汹涌,脸上却波澜不惊。季槐风讪讪地走上前去,“我不就是有点担心你嘛。你看这里满地都是草,谁知道会不会有蛇?肚子饿了没?先回去吃点东西。你就是想自己找地方盖房子,也得有力气才行啊。”
语气随意冷静得不像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演技原来不输给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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