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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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亚诺回过神来，再向外望去时，那名男子已经不见了，迭戈&iddot;贡贝特正与一位梳高发髻的女士讲话。他收回目光，发现恩佐正关切地打量他。他内心苦笑。原来恩佐也会这样关心别人。&ldo;我……刚才看到一个人。他是费尔南多身边的护卫，我家人被杀的那一晚……&rdo;说着，他蓦然发觉这里除了他和恩佐，还有一个全然不相关的人‐‐吟游诗人雷希‐‐在场。他慌慌张张地捂住嘴。雷希会不会去告密？不……只要雷希说一句&ldo;我不想再参与下去&rdo;，他们就全完了！然而吟游诗人表情波澜不惊：&ldo;你刚才说话了吗？我怎么没听清。&rdo;恩佐拍了拍朱利亚诺的后背：&ldo;雷希是自己人。&rdo;年轻学徒咬住嘴唇，努力忽略吟游诗人的存在。直到现在他都不甚乐意与恩佐谈起那晚的事，更别提现在旁边还有一个无关人士。可他别无选择，只能继续道：&ldo;当时那个男的也在场。&rdo;&ldo;你说那个护卫？&rdo;朱利亚诺点点头：&ldo;肯定是他。&rdo;&ldo;既然费尔南多带着他一起去梵内萨，那么此人一定是费尔南多的心腹。也许他身上有什么线索。等宴会结束后，我们不妨去问问迭戈&iddot;贡贝特。&rdo;&ldo;……嗯。&rdo;朱利亚诺小声答应。没过多久，又轮到他们上场了，朱利亚诺满脑子都是费尔南多和他那个心腹，注意力完全没放在音乐上，吹笛子时弄错了好几个音，还时不时抢拍或慢拍。雷希担心他心不在焉会使表演功亏一篑，于是下一轮干脆让恩佐和他调换，由恩佐吹笛子，朱利亚诺打鼓，这样即使他走神，也不至于毁掉整场演出。好不容易捱到宴会尾声，宾客们各自散去，迭戈&iddot;贡贝特派仆人清扫&ldo;战场&rdo;，他本人则带着丰厚的赏金亲自慰问三支演出队伍。其他两队人马得到赏钱后千恩万谢，先行离开了。商人对&ldo;霜之诗&rdo;似乎格外看重，给予的赏金不但比其他人多，还热情地挽留他们。雷希依照礼节委婉地拒绝了他，依照他的性格，原本不会同商人多说废话，但为了朱利亚诺，他额外说了几句好话，令商人喜不自胜。&ldo;实不相瞒，贡贝特先生，我们&lso;霜之诗&rso;此次前来赞诺底亚城邦，是为了闯出一番事业，如果能多参加几次高雅的活动‐‐就如您的这场宴会一样，对我们的名声会大大有利。&rdo;迭戈&iddot;贡贝特笑眯眯的：&ldo;我当然明白。&rdo;&ldo;说起来……我方才偶然看到您与一位先生说话，他穿着因方松家族的号服，对吗？&rdo;贡贝特一愣：&ldo;呃？您是指马尔寇？&rdo;&ldo;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认得他的号服。&rdo;&ldo;哦，那就应该是他了。没错，他是因方松家族的仆役，还是那位费尔南多先生的护卫。今天我原本也邀请了费尔南多先生，可他不幸染病，来不成了，所以派他的仆人送来道歉信。&rdo;&ldo;那太遗憾了，希望他能早日康复。不过，您竟然认得费尔南多&iddot;因方松先生？&rdo;&ldo;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的家族经营造船厂，而我是商船主，我们是老相识！喏，您瞧，&rdo;迭戈&iddot;贡贝特指了指他的爱船，&ldo;这艘船就是不久前刚从因方松家族的造船厂里出来的。&rdo;&ldo;竟有这么巧的事？&rdo;&ldo;赞诺底亚的船只，有三分之一都是因方松家族的造船厂制造的，也不能说巧吧。怎么，莫非您想同费尔南多先生认识？&rdo;贡贝特一拍脑袋，&ldo;哦，因方松家族的秋季舞会鼎鼎有名，我怎么忘了呢？倘若能在舞会上表演，那就是真的名满全城了！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向费尔南多先生推荐您的乐团，不过他是否同意就……&rdo;眼看通往假面舞会的道路即将打通，码头上突然传来尖锐的人声，打断了贡贝特。商人眉头紧皱，走到船舷旁，对岸上的水手喊道：&ldo;怎么搞的？为什么吵吵嚷嚷？&rdo;码头上，两名虎背熊腰的水手拦住一个衣衫褴褛、满身酒气的中年男子，像是恨不得将他扔进水里。&ldo;小偷！你这个小偷！&rdo;中年男子声嘶力竭，&ldo;你偷了我们的船！呃啊啊啊啊！那是我们的船！&rdo;一名水手赏了他一记耳光。男子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那水手向迭戈&iddot;贡贝特敬礼：&ldo;先生！又是这个疯子在闹事！您放心，我们会好好教训他的！&rdo;商人厌烦地挥挥手：&ldo;算了，打出人命来我也不好交代，把他交给城卫队，省得我看着心烦。&rdo;&ldo;遵命！&rdo;两名水手架起骂骂咧咧的男子，毫不客气地将他拖向码头另一边。迭戈&iddot;贡贝特转过身，满怀歉意地说：&ldo;惊扰各位了。那是个疯汉，时常骚扰我们，真是烦不胜烦，希望各位不要被他搅了兴致。&rdo;&ldo;无妨。&rdo;恩佐回答，&ldo;可是‐‐请原谅我的好奇，他为何指责您偷了他的船？&rdo;迭戈&iddot;贡贝特气冲冲地骂了一句：&ldo;一提这个我就来气！我原本处于好意才收留那人，没想到他净给我添乱！&rdo;&ldo;哦？到底怎么回事？&rdo;&ldo;那人原本是个舵手，他以前的船被海盗所劫，船上大部分人都死了，只有他侥幸捡回一命。后来我见他可怜，正好&lso;繁缕&rso;号需要一名熟悉航线、经验丰富的舵手，便聘请了他。孰料他一掌舵就犯了疯症，不停念叨什么&lso;这船和我们那艘一模一样&rso;、&lso;这就是我们的&ldo;三色堇&rdo;号&rso;之类的话。起初我没在意，只以为他是怀念往昔，可他后来变本加厉，居然称我是小偷，同海盗沆瀣一气，夺走&lso;三色堇&rso;号之后将其改头换面，变成了这艘&lso;繁缕&rso;号。这怎么可能呢！我的船可是从造船厂买来的！我是个正经商人，才不会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想来他已经精神失常了，见到船就以为它是&lso;三色堇&rso;号。&lso;繁缕&rso;号一靠港，我就将那个疯汉赶下船。但他至今还时不时跑来闹事……&rdo;迭戈&iddot;贡贝特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大堆关于那个疯汉的时，看来深受其苦，末了他才惊觉自己不该向三位乐师大倒苦水。他匆匆跟三人道歉，命仆人送他们回金鳟酒馆。被疯汉这么一搅，推荐&ldo;霜之诗&rdo;参加费尔南多假面舞会的事也黄了。一路上朱利亚诺都在咬指甲，暗暗诅咒那个闹事的疯汉。恩佐却有另一番想法。&ldo;或许我们该去会会那个疯汉。&rdo;到达金鳟酒店后，刺客神秘地对朱利亚诺说道。&ldo;你也疯了吗？&rdo;朱利亚诺大惑不解，&ldo;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有什么好会的？&rdo;&ldo;所谓&lso;疯子&rso;，不是迭戈&iddot;贡贝特的一面之词吗？我们应该听听&lso;疯汉&rso;是怎么说的。&rdo;&ldo;难道你怀疑&lso;疯汉&rso;说的是真的？迭戈&iddot;贡贝特和海盗有勾结？&rdo;朱利亚诺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海盗不是已经被伟大的苏维塔将军剿灭了吗，如果商人和海盗蛇鼠一窝，岂会露不出半点破绽？&ldo;以我们这段时间同贡贝特的交往来看，我觉得他人品不错，不是个阴险狡诈之人。但你还记得吧，贡贝特的商船是因方松家族的造船厂生产的，会不会……&rdo;朱利亚诺眼睛一亮：&ldo;你说费尔南多与海盗有勾结？&rdo;&ldo;只是推测而已。除非找到证据……&rdo;水手的证据牢房中暗无天日，臭气熏天。一群几个月没洗澡的男人窝在一块儿，空气中弥漫着汗臭、酒臭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恶心气味。跳蚤从一个人的头发里爬出来，跳到另一个人胳膊上。老鼠吱吱叫着，趾高气扬地从人们腿边爬过，啃咬人的指甲，好似它们才是此间的主人。狱卒从一间间牢房门外走过，手里的铁棒滑过牢房的铁栏杆，发出&ldo;咯棱咯棱&rdo;的刺耳巨响。囚犯们惊醒了，惊疑的私语如同一阵风盘旋在封闭的地牢中。不到用餐时间，狱卒不可能大发慈悲提前发放食物，所以只可能是一种情况‐‐他们中的某一个将被带走。他的命运将会如何？送上绞刑架？流放到无人问津的孤岛？还是走了狗屎运，竟能重获自由？狱卒在一间牢房前停步，手中铁棍猛敲栏杆。牢房中的囚犯惊骇地后退，恨不得缩进墙里。狱卒满意地看到他们眼中的畏惧之情。他自腰间解下一串钥匙，得意洋洋地打开牢门，炫耀他所掌握的权力。然后他走进牢房，踢了踢某个因为来不及往后缩，以至于只能挤在最外围的人。&ldo;起来，臭虫！&rdo;那人抱着脑袋，口齿不清地说：&ldo;我……我没……&rdo;&ldo;混账！我叫你起来！&rdo;狱卒抡起铁棍，砸向那人。他下手自有分寸，不会打出人命。那人挨了几棍子，立刻老实了。狱卒拎起他的头发，将他拽出牢房，交给一名路过的同袍，自己回头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