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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痛得无法入睡,昕儿瞪大眼睛看着上方的窗子,转眼便要天明了,雨下了一夜,秦楼的庭院里定然积满了水,飘满了落花,美不胜收。
突然想到一首歌谣,来得那般突然,如同天籁一般的在耳边萦绕,禁不住轻声哼唱,虽然早已忘记了歌词,但曲调却仍然清晰如昨,是什么时候听过呢?似乎不是在兰麝坊,秦楼只有刀剑相交的声响,这小曲儿难道是娘吟唱吗?
坐在屋顶,听昕儿轻声唱歌,顾原祺仰颈饮下最后一口酒,他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刀在割一般的疼痛,他本以为自己早已无情无爱,没有什么牵挂,可是那一日刺伤昕儿的时候,心却那般的疼痛,每次看见昕儿,总是觉得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嘱咐,“你要好好照顾她。”
天明的时分,顾原祺从屋顶跃到庭院中,一脚踢通了牢墙,他矮身走进牢房,伸手将昕儿抱在怀里,“昕儿,我带你离开这里。”
走进庭院中,军士已将牢房团团围住,顾原祺冷冷一笑,抱着昕儿飞身跃上屋顶,却见数十个秦楼的杀手手持强弩压了过来,顾原祺转过身,李世民已经满面笑容的越众而出,“这位朋友,屋顶那么危险,请到院中说话。”
抱着昕儿跳到院中,顾原祺淡然道:“你觉得这些人能够阻止我离开吗?”
“以你的武功,我没有任何把握,”李世民盯着顾原祺的眼睛,“但是你抱着二十号……。”
“不要叫她二十号,”顾原祺微微一笑,“她的名字是昕儿,她是我的妹妹。”
“昕儿,”李世民有些茫然,他不知道顾原祺告诉自己这些做什么,但他很快便展颜微笑,“这位朋友,我知道你是红鹤……。”
“李二公子,”顾原祺断然打断李世民,垂首看了看昕儿,“昕儿的伤很重,我要带她回去,至于你想做什么,我并不关心,我可以告诉你,即使抱着昕儿,这庭院中的所有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沉默的听顾原祺说完,李世民觉得面前的男子骄傲得目空一切,待他转过身,李世民轻声道:“叶天成曾经说过,她的伤只有他能治,你若带她走,便是害了她,若你没有急事,不如请秀宁帮她换药,咱们可以谈谈。”
将昕儿交给李秀宁,顾原祺侧目看了看侯在一旁的李世民,他果然胆大,遣开了所有秦楼的杀手,“李姑娘,我相信你比你二哥有良心,我一会儿就会接昕儿走,请你快些帮她换药,同时将叶天成的药方给我。”
说完,顾原祺转身走到李世民面前,“二公子,走吧!”
相对而坐,李世民伸手为顾原祺斟了一杯茶,“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顾原祺,”仔细的观察他的手和袖子,应该没有迷药藏在其中,顾原祺伸手捧起茶杯,“二公子,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红鹤的人,你想问我什么?”
“二……,昕儿,我想问你,昕儿是不是你的亲妹妹?”李世民侧头看着顾原祺,“那日在晋阳宫,你又为何要刺伤她?”
“昕儿与我是什么关系,与你无干,我可以告诉你,昕儿是我安插进秦楼的内应,”顾原祺很平静,“前些年我在筹建红鹤,她年纪又小,我无法照顾她,在秦楼,至少她能过安定的日子,当日在晋阳宫,若我不刺伤她,我身后的人就会杀了她。”
身后的人?李世民转头看了看裴寂,他满面的诧异,顾原祺淡然道:“你们不认识他,因为他是骨疽最顶级的杀手,他的杀人技术连宇文成都都不是对手,昕儿两年前从他手中救走了柴绍,他一定要杀了昕儿才会罢休,我在他出手前刺伤昕儿,以他的骄傲,是不可能再出手的。”
原来是这样,他刺伤昕儿,是为了救她的命,李世民恍然大悟,他不由对那个连顾原祺都要顾忌三分的杀手有些神往,“但是你刺伤她,却暴露了她的身份,你难道不怕我们对她不利吗?”
“当然害怕,我一直都没有离开,”顾原祺淡然一笑,“二公子,我很庆幸你有李秀宁这样的妹妹,她感激昕儿救了柴绍,所以非常照顾她,这世间如她一般知恩图报的人可真少。”
听他话里似乎有所指,裴寂和刘文静都有些尴尬的垂下首,李世民面色涨红,顾原祺神态自若,“二公子,你知不知道昕儿这两年为你做了多少的事?她是傻孩子,不想锋芒太露,你们秦楼所有的杀手都不是她的对手,即使在骨疽,她也能排进前十,若是我,即使她是奸细,我也不会把她关进牢里,难怪秦楼总没有顶级的杀手,我想是因为秦楼的主人过于刻薄寡恩了吧!”
听他说得这般尖刻,裴寂轻咳一声,“此事与二公子无关,是在下的主意,若我们不这样做,我想你也不会现身。”
“现身?”顾原祺突然笑了,“我一直都在晋阳宫,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抱歉,我没有那么多的时辰陪你们闲聊,昕儿从未做过对秦楼不利的事,她所知道的,无关大局,我现在要带她走……。”
“其实我想和你谈个条件,”李世民突然道:“短短的两年,红鹤能够崛起,而且竟然能与骨疽分庭抗礼,所以,我想与你合作。”
“合作?”顾原祺眨了眨眼睛,“如何合作?我很感兴趣。”
其实合作的念头是突然涌上心头的,李世民根本没有想过如何与他合作,仓促之间,他扬眉淡笑,“你觉得此时适合谈论此事吗?咱们合作是何等的大事,必须在一个正式的场合达成共识,要不这样,时间由我定,三日之后相见,地点由你决定。”
犹豫片刻,顾原祺微微一笑,“就在归云居吧!如果二公子没有其他的话要说,我要带昕儿走了。”
走到李秀宁居住的庭院外,李秀宁亲自抱着昕儿走出了大门,“一日之后须得再换药,药在纸包里,用白酒化开,涂在伤口处,服药的这几日,不能沐浴。”
“用药的禁忌呢?”顾原祺小心翼翼的将昕儿抱进怀里,“除了不能沐浴之外,还有什么禁忌?”
“没有了,”李秀宁低声道:“我特意问过了,没有其他的禁忌。”
注视着顾原祺的身影消失在墙头,裴寂缓缓转过身,“二公子,你真的相信他吗?”
“我不知道,”李世民转过身,他目光闪动,“但是我觉得他很关心二十号,他宁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带走二十号,我想,二十号也许是他唯一的弱点。”
二十号?直到此时他还将那个女子视为秦楼的人,裴寂沉默着转过身,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李世民的真实想法,他所做的一切,也许都是为了李家的大业,但是其后他牺牲的,谁又能了解呢?
“二公子,”裴寂突然抬起首,“虽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有些牺牲,完全不必要,因为这世上有许多的方法可以……。”
李世民缓缓的伸出手指,竖在自己唇中间,裴寂顿住,看着他,“裴先生,我说出来,也许你们会嘲笑我,当我看着她躺在牢房的地上时,真的很心痛,适才顾原祺说的很对,这两年来,她一直在我身边,很多的事,我都得感激她,但是现在是非常之时,所有的问题都必须尽快解决,无论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值得吗?裴寂转身看了看刘文静,他一言不发,过了许久,刘文静突然道:“二公子,有的东西的确可以牺牲,但是感情不可以,说实话,这件事我觉得做得不妥,那孩子不过十四五岁,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会铭记在她心里,无论她的武功多么的高强,她始终是一个孩子。”
众人相对无言,过了许久,裴寂淡然道:“刘兄,二公子这般做也是无可奈何……。”
“二公子,”刘文静摇了摇头,“若来日你不为今日发生之事感到后悔,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但当你来日……。”
“何需等到来日,”李世民面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他如同自语一般,“何需等到来日,刘先生,就在这一刻,我的心痛得就要像被人捏成一团一般,当我看着她躺在牢里,我突然想要放弃,那种冲动那么的强烈,也许你们都不相信,那一刻,我甚至很恨裴先生。”
原来如此,裴寂微笑着垂下首,“二公子,何须如此?只要有了江山,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要成大事,必须要心狠,心不狠,就做不了大事,你今日的心痛,便变成来日更大的心痛,二公子,当你有了天下,那女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今日做的牺牲早已烟消云散。”
是吗?烟消云散?李世民正沉吟间,却见李建成快步跑了过来,跑得满头大汗,“二弟,皇上的特使刚刚到了太原,他带来的,却是赦免父亲的圣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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