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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河被逼到墙角时是鬓角青筋暴露、嘴唇几乎咬出血丝的。
凌河觉着自从认识小刀之后,自个儿智商和脑容量都严重缩水了,那些伶牙俐齿舌灿生莲的无敌技能在严小刀面前全部秒化成渣,一丁点毒液都喷不出来,喷出的明明是自己胸中一口血。
严小刀的质问全部直中要害,他执着地大步上前试图抓住凌河。
两人相隔一道长廊,凌河眼神固执,就没有打算拖泥带水和藕断丝连的意思,也没时间耽搁,转身就跳了石廊窗户!
严小刀大惊失色,踉跄着冲过去头皮都要炸起来。等到他跑过去探身一望,才发觉这个窗口的位置事先已埋好绳索暗线,在黑暗的风暴中险峻地摇晃着。凌河戴了手套护具,修长的身形顺着绳索快速滑坠,用的就是攀岩高手熟练的坠岩技术。这人一只脚在花岗岩外墙的突出部分踩了几下,动若脱兔,瞬间就降落地面。
与此同时,楼内及墙外现出许多身影,从各条通道以各种途径汇合在地面。凌河一头湿发,睫毛含水,回头深深看了小刀一眼,对他郑重地摇头,就是示意“求你了别再跟着我”。
凌河确实穿了严小刀的衣服。
还有一些严小刀看不见的事,比如,凌河每晚睡觉还穿着小刀那身很旧的睡衣。对人对己都薄情寡恩的凌先生,并不介意一辈子就自我放逐沉浸在对一个人求而不得的思念中,孤独地度日,他反正也习惯了。
乌云在远处天边堆积成一道崇山峻岭,能听到万马齐喑般的阵阵雷鸣,这就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严小刀在充满警示意味的雷声中醒悟到面前更为深刻的危机。
他也没有犹豫,攀上绳索以同样的方式滑坠而下,不吝惜没戴护具的手掌快要磨掉一层厚皮老茧……
方才上演一幕幕好戏的几拨人马,又像是得到了暗号一哄而散,此刻全部离开观潮别墅,双塔楼内重新拉上寂静漆黑的幕布,暂时曲终人散了。
游景廉是发疯逃跑。
暗处偷袭者是沿地道不知所踪。
凌总的部下人手全部驱车汇入雨夜,再四面散开去,重新张开打蛇捕鸟的无形大网。
严小刀迅速发动自己的车,毫不犹豫地追出去,并且一眼盯准了凌河所乘的那部车子。
在这几路人都没有留意的暗处,在这个期间,其实还来过另一个人。
某一路公共汽车在潮头矶这一景点靠站停车,每一天周而复始任劳任怨地接待上下往来的游客。车上冒雨下来一名男子,样貌遮掩在雨披和雨伞之下,从低调稳健的步伐与中等结实的身形判断,这是一位保养还不错的中年男人。
这人也是来赴每年之约的,而且不带虚张声势的保镖或扈从,连专车座驾都没的,竟然一路从车站两腿走着,爬上悬崖石阶,走到观潮别墅的正门前。
男人迈进客厅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黑灯瞎火溜了一圈没见到任何人,就出来了。
作为参会者存在感几乎为零,事到临头竟然都没人将这一号人物还放在心上,也没人跳出来抓他砍他。这个人抬头仰视雨中丝毫不减恢弘气度的双塔堡垒,在巍峨的建筑之下身形显得十分渺小,毫不起眼。也是多年复杂的心境那一刻在脑海里汇聚成一片澎湃壮阔的波涛,男子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谁也没见着,反而可以一身轻松地回家去了。
伞下的男子,就不急不缓一步一步又走回车站,萧索的背影自然而然地融入雨中。
……
严小刀行车飞快。也是做人保镖的出身,他驾车该稳时手很稳,该狠时也能在公路上横冲直撞让四个车轮都飞起来。
出了观潮别墅,脑内自带的GPS“哒”一声自动开启,重新投入正常运转。严小刀作为这一带的老江湖地头蛇,非常熟悉本地的交通和地形,并且自信自己比凌河更擅长于开车追人。他遇上堵车就拐上辅路,遇见红灯就飞上马路牙子,一路超车,紧紧逼住前面的目标。
他在冲入隧道时顺利撵上凌河的车,两人几乎是并驾齐驱着一同驶入隧道口,占据了这个方向上仅有的两条车道!
密集的雨点突然在车顶销声匿迹,挡风玻璃前残留着摇摇欲坠的水珠,两侧辉煌的壁灯照亮前方。隧道内的特殊收音效果让往来的车辆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然而在他们二人的耳膜里,四周却好似寂静无声,只能遥遥听到彼此擂鼓般杂乱的心跳。
两人同时扭头盯着对方,眼神痛楚地交汇纠缠,都是于心不忍,又都怒不可遏,都想要拦住对方的行动,都像是要骂醒对面的人,你能不能放手?!
严小刀将车身贴上去,几次探头试图逼停凌河,却又拿捏着分寸不愿伤了对方。
凌河面无表情地猛踩油门加速超越。
两人的车在好几个瞬间已经贴上,摽在一起擦着肩拖行,钢制车身与轮胎都擦出一串骇人的火星。凌河警告式的撞掉了严小刀的左侧后视镜,盯着他用口型吼道:回去!!
凌河这种人,是不会在逼迫和威胁之下改变初衷的,永远都是遇强更强,绝不妥协,令试图压迫他的人适得其反,哪怕这样的方式也会深深刺痛割伤他自己。
假若严小刀能找到一个更恰当的时机与凌河见面,用更温柔的方式与这人促膝交心,今天不会是这样急转直下的情势,只是严小刀也找不到其它机会了。
这段隧道很长,却终究要驶到尽头,两人在磕磕撞撞互相角逐中并肩冲进了雨帘,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按喇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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