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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斑斓的的大脸面具,祭坛上摆放的血盘子,跳动的焰火印着广场四周苗人们严肃又冷然的脸,一切都是那么诡谲莫名,几个身上游走着各种蛇虫的苗人用烛火将背叛族人的苗女自下巴开始烤出一滴一滴的人油,直至全身焦烂那女子张大的嘴里都没能发出半点声音,而那个外寨男子却是被他们用匕首在胸口划拉出古怪血符,然后被喂吃进一把又一把蠕动不已的白色小虫,等男子腹鼓如球后才把人抬了下去,据说此后一年那些幼虫都会住在男子的体内,以血肉为巢,成虫后才会爆体而出,期间这男子无论如何肿胀腐烂也是死不了的,听说今天蛾虫袭寨,恐怕就是那男子寻了机会对曾到手的母蛊施咒,拼尽全力的一次求死反击罢。
自那晚起,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所在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明白了寨子里那些平时都在绣花洗衣贤惠无比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是电视里小说中提过的那让人谈蛊色变的蛊苗苗女。
据说苗女从不阻拦喜欢的男子离开自己,因为她们早已经给对方下了蛊,所以无论那男子走到哪里最终也还是要乖乖回到她身边,不然就会被蛊虫噬心而死且死状奇惨,想到这些传闻时他心都凉了半截,这几日他总觉得腹部隐隐作痛,心想雷玲儿那日愿意让他离开只怕是暗地里早已给他下了蛊,一时间也不敢再提要离开的事了。
“...只能想个办法让她给我解了蛊再走...呜呜呜...老大我这次死定了....这些苗家姑娘的情意...真是让人消受不起啊......”王大头眼泪汪汪的抓着叶航的手诉苦,他不提离开的事之后,雷玲儿对他更是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可她笑得越是甜美他越是心有惊悚,一想到这美貌姑娘在他肚子里下了不知什么样的可怕蛊虫,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中了蛊?”叶航一惊,立刻转头看向阿离。
阿离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让他放心,然后细细看了看王大头的瞳线,又让他取一旁未绣完的蓝色蜡染布上插着的小针刺了中指,挤出血滴来给她捻看。
“你体内并无蛊毒,无需担心。”阿离低头闻了闻指尖捻开的血气,朝王大头微微摇头。
“真的?可是我这几天都觉得肚子有点痛,而且,不是说苗女为了留住喜欢的男人都会给他们下什么情蛊吗?...”王大头愕然,伸手指着肚子疑惑开口。
“你这家伙...”见王大头没中蛊,叶航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对上他一脸的呆样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苗人恩怨分明,不会随随便便给人下蛊,你那腹痛,应是吃了什么东西不合脾胃罢。”阿离朝他微微一笑。
王大头对她自是信服,赶紧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天吃的东西,呃,好像因为雷玲儿做的饭菜太好吃,他连着三天都在吃酸汤鱼泡饭,还吃了好多辣油糍粑,哎,这么一想他突然好心虚......
不管怎样,阿离的话让他心中一块大石立刻落下,想起自己这几日因心情郁闷对雷玲儿冷淡非常,但人家姑娘却是百般迁就没有半点恼意,心中不禁有些讪讪不安,阿离看了看他的神色,深黑眼底闪过笑意,唇角微翘轻声朝他开口道,“她是个好姑娘,你若是不喜欢便早些说清楚,莫要耽误了人家。”
“我没有...”王大头怔了怔,本想说自己没那意思,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血气一下子往上冲去,竟生生地涨红一张脸,好一会他才面红耳赤地硬转开了话题,问起叶航两人为何会到这苗寨的事来。
往事苍凉,许多事便是说了外人也不会相信,叶航微微一笑,只捡了些能说的事告诉王大头,木榻这处背风,栏外又是雪景绮丽,三人就这样说着话,不知不觉天色就黑沉了下去,直到雷里耶踩着微黄的灯影回到自家吊脚楼,盛情邀请叶航两人到寨子广场处参加苗人接待贵宾最隆重的待客礼仪——长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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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广场四周高柱上火焰熊熊,家家户户搬出的桌子板凳像接龙似的一长溜沿着广场围成了圈,桌上精致的竹篮里放着餐具长筷,古臧肉,苗王鱼,熏山鸡,青岩豆,糯米饭...美味依次摆上长桌,坛装的米酒一开封就飘出阵阵甜香,雷里耶带着叶航几人刚走入广场,高高竹架上的数卷鞭炮就同时被点燃,炸耳炮声中,盛装的苗家姑娘和小伙在场地中间跳起了古朴而粗犷的木鼓舞,蹲踢,旋转,腾跃,鼓声震响,芦笙清越,喜庆之意扑面而来。
苗人生性豪爽,对待贵客恨不得将自家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对方,阿离举手间就帮寨子收回了被人偷走的母蛊,寨中苗人感激之下对她都既是好奇又是敬畏,此刻见她一身黑裳坐在上桌,身形瘦弱却目如幽井深邃无波,心觉怪异下竟都不敢上前对着她唱敬酒歌了,只得一个劲儿将米酒敬给了一旁坐着的叶航,坐在远处的苗人看多几眼后又觉得这女孩竟跟雷里耶兄妹生得有三分相似,忍不住私下交头接耳起来,叶航一边接过热情奔放的苗家妹子递上的米酒喝下,一边细心地给阿离挟选不沾荤腥的素菜,递茶端汤无微不至,看得另一边的王大头感叹不已,心道,原来老大对女人还能细致成这样,要是那什么刘楚楚看到这一幕,只怕是肠子都要哭断了罢?
友人远道而来,雷里耶心情极是欢喜,不时大笑着跟叶航碰碗喝酒,正当宴席进行过半,场中气氛越来越热烈时,广场高大牌楼下的微合木门突然被推开,几个衣领袖口都绣着五彩虫纹的中年女人护着一个头发银白的干瘦老妇快速走进场中,跟在几人身后的,正是先前赶去秘洞求见寨姥的雷玲儿。
雷玲儿脚步匆匆,俏脸上尽是茫然惊惶之色,似并不明白寨姥为何会突然下山,坐在叶航身侧的雷里耶愣了一瞬后,立刻起身将右手按在胸口处朝老妇人弯腰行礼,广场上的苗人哗然一声后纷纷起身行礼,之后雷里耶高举右手,众人陡静了下来,火光猎猎中,全场的苗人鸦雀无声,这么多的人,刚才还是喧声震天,现在骤然就静了下来,呼息不闻,真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多年未出秘洞的寨姥突然现身,苗人们不知发生了何事,个个紧张万分,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那神色肃然的寨姥直直走到阿离所坐的木桌前,用苗语跟对方低声问了几句话后,干枯的老脸上竟露出了一种奇怪的,恍惚的,言语难以形容的神情。
然后,她突然退后半步,双手前伸,无比虔诚地,恭恭敬敬地,在无数族人震惊的眼光中,朝那安然端坐在旧木椅子上的瘦削少女,缓缓叩首伏跪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过渡,最近一点写文的心情都没有,更新慢成这样陶陶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只能在这里向亲们说一声对不起,请再给我点时间吧,等我处理完了家里的事情后再好好写,谢谢你们!!
☆、风雨欲来
多年未出秘洞的寨姥一现身便跪在了今日才来苗寨做客的小姑娘面前,这一幕,让全场的人都呆住了,一时间,偌大广场只闻无数苗人的惊骇抽气之声。
雷玲儿瞪大双眼呆愣在场中,雷里耶震惊之余不忘先闪身避过寨姥的磕头方向,叶航和王大头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站到一旁避开老人家的大礼。
只有阿离依旧安然端坐木凳之上,神色自若,不以为意,仿佛,对方的虔诚叩拜在她看来再平常不过,默然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年迈老妇后,她微抬右手,极轻声的开口道,“起来罢,我当不得你这大礼。”
寨姥身后跟随的两中年苗妇亦已跪下,闻言便伸出手想去搀扶,却见寨姥挥手让两人退开,然后她双手五指大分前撑于地,坚持一丝不苟地行着苗人最高的叩首礼,这时雷氏兄妹已稍稍回了点神,虽不明白寨姥此举原因,但寨姥是什么人?她不光是两兄妹的曾祖母,还是蛊苗一族地位最高的大祭师,掌管全族的祭祀,禳灾,预卜,医术等一切与神灵有关的事物,两人怎敢在寨姥下跪时还站立一旁?自然是“扑通”一声同时跪了下去,场中苗人见状也纷纷跟着下跪,瞬息间,偌大广场上还站立不动的便只剩下了叶航和王大头两人。
这阵仗着实吓人,王大头看着四周虔诚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苗人,愣得张嘴结舌不知该做何反应,那老妇叩完最后一首后,方抬起苍老头颅看向阿离,颤抖着嘴唇低声回道,“出族之人自可不拜,但身为雷家后人,叩拜先祖理所当然。”
只见她形容干瘦,肤色褐黄,一身崭新的蓝黑苗服满满地绣着各种栩栩如生的蛇虫毒物,露出袖口外的两手背面一条条青筋高鼓,上面布着一个个吓人的筋疙瘩,看着甚是可怖,唯有一双眼精光暗敛,深不可测,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惊,她那几句话说得极轻声,几不可闻,只有近处的几人能隐约入耳,雷玲儿兄妹听得半清不清,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寨姥和阿离,王大头更是听得糊涂,只有叶航心中恍然,明白了原因。
阿离娘亲乃是数百年前这一支蛊苗的神女,如今这些苗人所用的药方蛊方不少还是出自于她,于血缘上,她应是雷家先祖之辈,阿离虽形貌如少女一般,但论起年纪,已是不知看过了人间多少春秋,这寨姥自有神秘之能,想来已是知晓了阿离的真实身份,她既是蛊术传人,又是雷家后辈,对阿离三拜九叩确实再平常不过,只是看在其它苗人眼里,这举动太过惊人罢了。
阿离默了默,突然抬眼朝雷家兄妹处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雷里耶竟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反应过来,拉着阿妹起身上前几步行至寨姥身侧,低语几句后将老妇扶起身,然后他仰首,沉声朝广场上满跪于地的族人大呼了几句苗语,苗人们听了他的话后纷纷起身自四处角门离去,行动间无声无息,便是幼童稚儿也都是牵着阿妈的手乖乖离去,不见半点哭闹,极是有序,数百人一撤场,偌大空地立时清冷下来,冬夜寒意顿起,稀稀落落的细小雪片随风飘落,平添一股苍凉气息,仿佛先前喧闹热烈的迎客宴只是做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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