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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子歪,林桑青从未做过甚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没甚可怕的。
她捞起一把烤好的花生捧在手里,侧过身呼唤方御女,“走吧阿玉,咱们给法师大人挪地方。”
方御女缓缓起身,她怯怯看了林桑青一眼,压低声音道“怎么连繁光宫也要搜查”
这句话恰好被随着那位打扮怪异的女法师一齐进来的淑华宫宫人听到,眼底划过一抹不屑,她对方御女道“回娘娘,不单繁光宫,除了永宁宫和启明殿外,这宫里所有的宫殿都要搜查一遍,免得遗漏了某些包藏祸心之人。”
方御女还要说什么,林桑青推着她往外面走,笑嘻嘻道“好了阿玉,本宫自问不是那包藏祸心之人,且让法师和淑妃姐姐宫里的人好生搜查吧,咱们到门口等着,等会儿回来,咱们接着烤花生吃。”
一提到吃方御女便来了精神,她搓搓肉呼呼的双手,满目期待道“地笼上面不单能烤花生,等会儿回来,换个窟窿眼小一些的地笼罩子,我烤黄豆给你吃啊。”
林桑青眯眼微笑,“烤黄豆吃多没意思,吃多了还要排气,不若去御膳司要几只红薯回来烤。没有比大雪天窝在地笼边吃烤红薯更惬意的事了。”
咂咂嘴巴,方御女亦很憧憬。
她们在殿外等了片刻,鹅毛一样大的雪花纷纷扬扬下落,像从高处洒下的碎纸屑,有几片落在头上,很快便融化成透明的水珠。
林桑青正一边磕着花生,一边和方御女讨论桂花糖蒸栗粉糕怎么做才会更加好吃,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啊,巫蛊娃娃”继而开始招呼身边人,“你们都过来,快看,这个娃娃上面还有针呢”
这几声惊呼刚传进耳朵里,林桑青便知道坏事了完蛋,中计了
心脏陡然突突跳动几下,眼皮子也跟着跳得厉害,林桑青无心剥花生,她将剩下的花生揣进侧兜里,匆匆挑开厚重的帘子,三步两步走进内殿。
季相从宫外请来的那位女法师举着个白色的布娃娃站在屏风旁,纹有太阳图案的额头上满是纵横皱纹,插在头上的雉鸡羽毛随着她的动作抖动不停,一眼看去,周身萦绕着神秘的气息。她举着布娃娃向身旁的人解释,“这叫做巫蛊,是一种诅咒术,要先做好一个布娃娃,用笔画上五官,再在娃娃身上写上要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用针扎在布娃娃身上。被诅咒之人先是身体欠佳,怎么都寻不着病因,久而久之,便会生病或者死亡。”
围绕着她的众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经常跟在淑妃身旁的宫女闻言惊讶道“啊,原来诅咒我家娘娘的是林昭仪”她抬起头,用厌恶至极的眼神望着林桑青,“林桑青,我家娘娘与你无冤无仇,你竟歹毒至此,用厌胜之术来诅咒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心难不成是铁坨子”
刚进内殿就吃了这一击,林桑青指指自己,“我的心是铁坨子”
见自家主子被人呛着了,枫栎气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个调,“放肆你是什么身份,娘娘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经常跟在淑妃身旁的宫女翻个白眼,很是不屑道“她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哪里还值得我尊敬的唤她一声昭仪娘娘我这便去告诉太后和皇上,等一切水落石出,看她还能以娘娘的身份自居吗。”
她喊上聚在周围的淑华宫的宫人,拿着扎满针的布娃娃愤愤不平地去往永宁宫了,一路上闹哄哄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从繁光宫中搜出了巫蛊之物。
她们离去之后,繁光宫倏然安静下来,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空得人心慌意乱。方御女神色焦急的握着双手,来来回回踱步道“青青,怎、怎么办,淑妃的脾气我清楚的,她自恃出身名门,很少主动同别人说话,也几乎从不害人。但,但若有谁损害到了她的利益,她一定会加倍讨还的太后一向袒护她,你快想好说辞,等会儿到太后跟前,你一定不能承认那个巫蛊娃娃与你有关,不若太后定会重重责罚你的。”
心里烦躁不安,林桑青走到桌子边,抬手倒了两杯水,自个儿捏起茶盏喝了一杯,故作平静道;“别怕,该来的总会来,越是慌乱越容易出岔子。你先坐下歇歇,喝杯水。”
方御女皱着眉头在桌子边坐下,一张巴掌脸上写满了惆怅烦闷,就连那双惹人流连的清澈眼眸底也蒙上了一层焦急的水雾。捏起茶盏啜了两口,稍许,她低低道“青青,不若这样你和太后说那个巫蛊娃娃是我带来的吧。”顿一顿,她抬起头,对着林桑青甜甜笑道“反正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座宫殿了,你帮过我,我也想帮帮你。我不像你,出身那么高贵,我出身低微,这辈子顶多做个昭仪,而你不同,你爹是宰相,若是时运赶巧,没准你能成为乾朝的皇后。”
她,她愿替她顶包眨眨眼睛,林桑青默然不语。
大姐对她都没这样好呢,从来只有她给大姐顶包的份儿,若想要大姐挥乐于助人的精神帮她顶一回包,压根没可能。
亲姐妹却不如在宫里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呵,也是讽刺。
心底某个地方霎时变得很柔软,那些焦灼不安一瞬间减轻不少,林桑青对着方御女温柔道“那个巫蛊娃娃并不我做的,我很少同淑妃说话,怎会知道她的生辰八字,更何况,若房中藏有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怎么敢让淑华宫的人进来搜。”
方御女皱眉,“那么”
并未直接说破,林桑青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翘起二郎腿道“阿玉,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有些事不是冒名顶替和辩解能解决的,在生今天这件事之前,我经历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可比今天这件严重多了,若是让幕后黑手得逞,只怕我林家全族都要覆灭。”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她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深深感慨道“今儿个我又学会了一个新词,防不胜防,多亏淑妃教得好,我才能学得如此融会贯通。”
她早上还在庆幸,庆幸昨夜陪她一起喝下那杯蜂蜜水的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萧白泽,却不曾想,这才到晌午,她便被“抓到了”陷害淑妃的把柄,深陷泥潭之中。
啧,不得了,还是一招连环计呢,一计不成再来一计,纵然林桑青有点儿脑子,也招架不住对方连环力。
淑妃到底是出身名门,她用来陷害她的计策比当初的柳昭仪厉害不少,也狠毒不少。
起码,柳昭仪没想要她的命啊,她想要的,只是让她不再得宠而已。
还未到傍晚,永宁宫便派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和皇上都在永宁宫等着,请林桑青过去答话。
林桑青对着铜镜整一整鬓,抱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心态,孤身去往永宁宫。
一日间往返永宁宫两次,林桑青已轻车熟路,不需宫人引领,自己便能找到地方。
这座装饰典雅大气的宫殿内仍旧点着檀香,经过一日的积累,檀香的香气已经十分浓重,恍惚间竟让人以为到了佛堂之中,周围都是睁着眼睛却不问世事的佛陀。
太后坐在高处,萧白泽坐在她的左手边,两人都板着脸不说话,殿内的气氛似乎凝固住了。
分别拜过太后和萧白泽,林桑青束手立在宫殿正中,默默无言。
太后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始说话,语气听上去很是痛心疾,“青青,你糊涂啊,如霜平日里行事是嚣张了些,没有收敛,但她的心仍是好的,你作甚要做出这种让人失望的事情宫中向来是忌讳这些东西的,哀家还是皇后时,有位御女以上犯下,做了个诅咒哀家的咒小人,先帝知晓此事后大为光火,即刻便处置了她,你现在做出这种事情,让哀家和皇帝怎么办”
冬天衣裳穿得多,动作也因此变得有些迟缓,林桑青撩起裙摆,盈盈拜倒于地,“请皇上和太后按律处置臣妾吧。”
萧白泽正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听到她自求惩罚,转动玉扳指的手不由得一停,两扇鸦翅一般乌黑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她。
太后亦有些诧异,“你也不解释,便这样承认了”
林桑青挑唇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浪费口水瞎解释的功夫,臣妾还不如趁早接受现实。”来永宁宫的路上她便做好不解释的准备了,淑妃从半个多月以前便开始对外放出生病的信息,遑论是真病还是假病,这说明她从那时便开始筹谋此事,经过半个多月的筹谋策划,这个陷害她的计策一定是天衣无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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