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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络腮胡朝身后年轻武人使了个眼色,手中匕首寒芒一闪,疾驰而出,武人亦纵身扑来,双手呈锁喉之势。情势陡变之下,赵长赢飞快抬起一脚踹向络腮胡,随后脚尖借势轻点,提气跃起,在空中旋身似飞燕而落,同时手中剑鞘横出,啪一声击在那年轻武人的背上,顿时两人皆躺倒在地,哎唷哎唷地叫成一团。
“快说!”赵长赢一把攥起年轻武人的衣领,怒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年轻武人面有不服之色,只梗着脖子,不愿开口。
“你们……”赵长赢心头火起,手中草木青出鞘,剑尖流过雪光,直抵在那年轻武人面前,“说不说!”
“怎么?想杀人?”年轻武人倒是不怕,一挺胸脯,嚷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赵长赢握剑的手微微发抖,胸膛起伏,竟一时无可奈何。
“两位大侠。”容与缓步行来,他容色昳丽,说话轻声细语,温文尔雅,一身藏蓝色锦袍,看上去像个富家公子。兼之二人见他脚步虚浮,并无武功,戒备之色稍减。
“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容与一拱手,“舍弟从前在明月山庄长大,情谊深厚,甫一听得此言,不免心头焦急,乍怒之下出手,幸得二位不与他计较,在下铭感五内。”
这话倒是全了两人面子,没说是打不过赵长赢,听上去倒成了故意让他一般。二人自然知道是给他们台阶下,便也悻悻然起身坐下,勉强嗯了一声。
“小二,上点酒菜来,要最好的!”容与一招手,转而朝二人笑道,“出门在外皆是朋友,这顿饭便让小弟请了,还请二位大侠不要推辞。”
这二人都是远行前来看病,盘缠早已用磬,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听得此话,那络腮胡当即大笑一声,拍桌道,“好好好,你这个朋友,蔡某人交了!”
原来这络腮胡叫蔡擎,年轻武人是他侄子蔡复,二人本要去明月山庄给蔡擎夫人看病,没想到……
“哎,也是造孽啊。”蔡擎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酒,拿手一擦,叹息道,“我们到的时候,明月山庄弟子都跑了,我们拦了一人问,说昨日剑盟盟主走火入魔,到山庄里来,竟是将庄里众人全杀了,只有那赵庄主命大,不知逃去哪……”
“你说什么!”话未说完,赵长赢一掌击在木桌上,那木桌竟因此裂开一条细缝,赵长赢一眨不眨地怒瞪着蔡擎,呼吸急促,大吼道,“胡说八道!你同我爹娘有什么仇怨,竟要这般诅咒!”
“嘿你这小子!”蔡擎也怒了,当即要站起来,容与忙拉住赵长赢的胳膊,好言安抚道,“长赢,长赢!你先坐下!”
“你别管我!”赵长赢此时脑中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盯着蔡擎,道,“你快说,你为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造谣我爹娘!”
“真是疯子。”蔡擎只道赵长赢说话疯癫,大概脑子不太正常,便也不再理会他,只坐下来倒酒,“你爹娘又是谁?容公子啊,我瞧着你弟弟不太正常,还是趁早带他去看看为好。”
容与蹙眉,道,“长赢,你……”
“都说了让你别管我!”赵长赢盛怒之下,手下失了分寸,他心中烦乱,便随手一推容与,就要上前去抓蔡擎,没想到容与并非是平日里同他切磋的剑盟弟子,被他一推,登时便一个趔趄跌在地上,发出沉沉的一声响。
“容……容与!”赵长赢这才回过神来,忙手足无措地蹲下身去,伸手去搀容与,“对不起,对不起,我……”
容与淡淡抬眼,那一瞬他黑沉的瞳中划过一丝厉色,仿若深潭冻结成万丈寒冰,冷意彻骨,几欲将人吞噬。
“你……”赵长赢心下一跳,只觉汗毛倒竖,竟萌生出逃命之意。
转瞬间容与瞳中寒意褪尽,赵长赢眨了眨眼,面前的容与笑容温煦,哪有半点方才令他后背生寒的可怖,想来不过是错觉罢了。容与将手搭在赵长赢背上,慢慢站起,朝赵长赢一笑,道,“不碍事,这样吧,不如我们回庄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长赢本有此意,当即回过神来,点头道,“好,好,我们回去。”
说完赵长赢一刻也不愿等,立马便去院里解下缰绳,马车跑得太慢,赵长赢便同容与共乘一骑,不分昼夜地疾驰而归。
中间是马实在跑不动了,赵长赢于是下马让它休息,自己走到河边洗脸。一路上他一直沉默寡言,一句话都没有说。容与担心他,也跟着走到河边,安慰道。
“说不定只是谣传。”
赵长赢嗯了一声,他呆呆地看着水面上他的倒影,半晌,他伸手将水搅浑,倒影应声而碎。
“走吧。”
永宁城依旧如二人离开时一般无二,沿街小贩用力叫嚷着,煎饼、糕点的香气飘散得四处都是。
“吁……”赵长赢勒住缰绳,飞星喷出鼻息,摇着脑袋晃了晃。明月山庄门口的石狮子矗立地笔直,昂首挺立,威势不减。
“肯定是谣言!”这是赵长赢一路上唯一主动说的话,他眼睛里萌生出希冀之色,轻巧地从马鞍上跃下,朝容与道,“我可要好好跟娘告一状,这些人胆子忒大,竟这般诅咒我们。”
容与垂眼安静地看着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赵长赢匆匆走在前面,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决明堂前此时死一般的寂静,冷风扫起落叶,在空中打了个卷儿。
赵长赢面上笑容顿时僵住,只觉浑身发冷,他快步又往前走了一段,原本路上每隔一段都有值勤弟子值守,扫地、侍花、送药的弟子亦随处可见,如今却只剩下孤零零的树干和一丛丛灌木,那点初春枝头上的绿意被冷风一焯,便只剩下孤寒冷寂的沫儿,再也不见半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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