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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乌云漫天,不见一丝光亮,夷媚湖畔一辆马车两边站着一群黑衣的男子,唯有站在马车中左侧的文雅男子着一身白,袍袖翩翩的儒雅。
白衣人身边的手下执伞立在他身旁,雨水噼啪打在伞上,水流顺着伞骨汇成一条落在手下的肩头,亦站立如山。
白衣人温文尔雅地掀开马车的前帘,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文人脸,正是坑了不崀山周巍一群盗匪的白先生!
白先生对马车里面的人彬彬有礼地说道:“这次辛苦您了,只是天色不佳,湖水隔断,怕是要明日才能到崖下找那位的尸首了。”说话间他另一只手稍稍举起,瓢泼大雨中,黑衣手下人躬身送上一盏翠玉莲瓣茶盏,触手生温,掀开盖子,里面的茶竟是滚烫的,袅袅升起白烟,他动作优雅的送到马车里,里面的人却没接。
白先生很有耐心,端着茶盏态度谦逊。
约莫过了不久,里面的人终于显出身形,一张脸缓缓移出,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下凸显的十分诡异,定睛一看,此人赫然是昨夜扮作沈连卿继母的绝顶刺客,她妆容未卸,还是娇俏妇人的打扮,一张口,声音竟是低沉男音,怪异的很:“我时间紧急,不宜多留,之后的事你自己办吧。”
白先生见他不饮茶,进退有度的将手放下,露出一个笑,“此次已让您破费心力,哪里还敢再惊动大人,不过大人也知道在下的能耐,若是端王还活着,我恐怕难以对付。”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
那刺客不甚在意的看了他一眼,冷冰冰道:“他坠崖是我亲眼所见,何况我又向他喷了药米分,内外加剧之下,除非他有飞天遁地的能耐,否则绝不能活。”
“在下并非怀疑大人,”白先生微微垂首,声音突然变得阴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看不到他的尸首,我不放心。”
白先生微抬眼帘,他最善于捕捉人脸神色,好调整自己的态度,可他没有一次能从此人脸上观察出他真正的神色,其中多半也是因为每次见到,这人都易容打扮,就连他也没见过对方的真面目。
那刺客面无表情,一张慈眉善目的妇人脸孔犹如面具,死气沉沉的附在他的面上,目光跳跃扫了一眼前方的湖水,平静的湖面被雨水打成密密麻麻的小坑,水底翻涌波浪,真像方才船老大所说,水底游着一条蛟龙长着巨口要吞吃人畜,他低喃一声:“她活不了的。”
雨声太大,白先生没听清,恭敬问道:“大人?”
刺客一双沉寂如死水的眼睛平移过来,眼底好似裹着一层蛛网,将所有的情绪都敛入其中,别人看过来的目光也瞬间被掠夺去。
白先生只觉得眼睛好似一疼,霎时垂下目光,他与此人寥寥数面,饶是他再是一副运筹帷幄的自若模样,每每还是被此人周身的死气震慑。
秀才怕兵,不是没道理的。
“人我留在后面了,她会帮你们,记得不要惹恼了她,小心自掘坟墓,”刺客的声音冷淡的毫无起伏,言语很不客气,硬邦邦的直白:“还有,转告殿下,若是想留我到最后,以后这种事自行解决,我若暴露了行踪,十余年的辛苦都会功亏一篑,莫不要因小失大,切记。”
他抽出一柄竹伞,撑开后跳车,地上满布雨水,他却连一丝水珠都没震到,温和妇人打扮的刺客身形婀娜,莲花移步的消失在雨中。
白先生观其背影,被对方怪异的反差全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抽动了下嘴角,直至对方消失后,白先生微微抬手,身边的手下小心接过茶盏,他对船夫随意呵斥,待白先生是恭敬至极:“先生雅量,不必与此人计较。”
白先生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我还真不信,没了他我做不成此事。”何况,那位端王殿下,估计早成为崖下的一滩烂肉,他只要捡起对方的贴身之物去京中汇报,殿下的嘉赏恩赐必然如云,哪像这个死傻子,死里逃生,费心费力,被人利用过后还要被记恨。
放心,自己绝对会把他刚才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殿下。
白先生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阴骘的表情,眼底浮出深深的阴影,整个人显得阴郁极了,他动作几乎是粗鲁的掀开马车,待看清马车里蜷缩的人影时,薄薄的嘴唇露出一个嘲讽冷笑。
此事过后,殿下便能知道,自己不仅只是一个舞文弄墨的读书人,他高瞻远瞩,胸有丘壑,能站得更高,看的更远,殿下身边第一谋士的位置,定然会归于他手。
天上乌云坠落,油伞可遮风挡雨,可伞下面仍是一层浓黑的污秽,暗黑且毒。
***
林琅迷迷糊糊的,虽是困倦累疲,到底也没有彻底睡着,脑袋一耷一耷,突然猛地垂下去,差点瘫倒,猝然将她惊醒。
她揉了揉胳膊,全身酸疼难耐,有些地方已发紫淤肿,她从小到大都没过过这般颠沛流离的艰难日子,如今还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困在一个洞里。
过了会儿她才注意到,耳边悦耳的模糊曲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只余外面熙攘的雨声。
她转头看向沈连卿,见对方面如金纸,依靠在石壁上眼睛全闭,饱满的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一副突发急病的惨状。
林琅霎时一惊,连忙喊:“崔公子?崔公子?”
沈连卿能听到林琅在喊着不属于自己的名讳,语气焦急,好似真的担心,可他一时睁不开眼,只因隐藏在身体的猛兽开始苏醒,竟然在这时毒发!
小剧场:
清明悦耳的曲声在洞中悠悠响起,盖过了外面剧烈的风啸雷鸣,林琅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是沈连卿在吹柳叶,他大约是怕林琅心有芥蒂,自己吹曲,声音不停,便证明他不会有异动,如此她便能安心入睡。
天神(鼓掌):古代高富帅真是玩的一手好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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