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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憯凄增欷兮,薄寒之中人。”————————【楚辞·九辩】
直到晚间,曹操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府中,待从曹丕口中听到了今天下午的事后,他径直走回了书房,什么也没有多说。
即便是听到伏德走之前一番犹豫、还是将曹植带去了长安狱,曹操也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仅此而已。
“带走就带走吧,这小子平常荒诞惯了,我也没工夫管教他,如今正好让他受点教训,别以为天下就没有要忌惮的人物了!”
这话既像是负气,更像是对身边围着的曹丕、曹彰、曹熊等人发起的警告。
群季皆讷讷不敢言。
曹丕连忙跪下请罪,脸上已满是泪痕:“子建行为确实疏放,我身为兄长,未加以管教,任其犯下大错,殃及家里,是为不义;阿翁悉心教我,而我不能将所学悉授之于诸弟,是为不孝……请阿翁责罚!”
“何时说要怪罪到你头上了?诶!”曹操本来紧皱的眉头明显松了几分,他摆摆手,示意一旁跟着跪下的曹彰等人起身将曹丕扶起,接着道:“他这件事我是不会再管了,你既然觉得你也有未尽之责,看护之失,那你就‘服其劳’吧!”
曹丕顿时感到责任重大,肩头沉重,他原本只是想在口头上有所表现,但此话一出,自己不得不继续在行动上有所付出了。
在认真答复过后,曹丕又不由疑惑问道:“阿翁,您真的不管子建了么?”
曹植可是曹操平日里最喜爱的儿子之一,即便是曹丕有时也难以比拟,如今一旦犯错,曹操竟是不管不顾,这让曹丕又喜又忧。
喜的是曹植从此风头不再,不值得再让他嫉妒,忧的是曹操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居然对此事漠不关心——难道说是出了件比这件事还要严重的麻烦?
“关东的一些琐事罢了,你不用理会。”在听到曹丕的询问后,曹操轻描淡写的打发了回去。
曹丕狐疑的应了一声,心里暗自思索着会是什么事?
如果能为曹操分忧,以如今家中长兄曹昂重伤难治、曹植名败失势、曹彰只长于军事的情况下,他继承曹氏的政治资源几乎没有阻力。
();() 话说回去,伏德虽然是迫于形势,将曹植带回了长安狱中,但并未对其有所苛待,反而是好生照顾,丝毫不提什么审讯。
做完了这些,伏德便匆匆回到家中,跟曹氏与周氏的纷争比起来,他父亲执金吾伏完的病情更让人揪心牵挂。
“今日阿翁身体如何?吃药了没有?”伏德一回家便急切的往伏完的住处走去,边走边询问伏典。
“还是吃不下药,刚把药喝下去,又立即吐了出来……”伏典是伏完的小儿子,尚未出仕,还没经历过事,小脸煞白,憔悴不已:“咳了好一会了,榻上、衣服上都是血,刚刚才勉强睡着,阿兄可千万别把阿翁弄醒了。”
伏德立即放轻了脚步,伏完的病情起初是一场风寒,后来演变成高热、积痰,就连伏皇后也是时常挂怀。
想到自己年轻时没少在父亲身前受教诲,有几次大事都是靠他拿主意。当初虽说被贬去南海,伏完未曾为他求过情,伏德心里也曾怨过,但时到如今,伏德心里只有亏欠,万分不舍。
太子尚未长成,自己也还没有走到高位、无法挑起重担,今后又该如何振兴家业、辅佐东宫?
伏德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加上了责任,开口问道:“请华佗了么?”
话刚出口,他便恍然想起来华佗已经被点名派去照顾周循了,于是立即改口道:“张机呢?请了他没有?”
“阿兄不记得了?陈王自打上次奉诏给太学刘公贺寿,回来后便病倒了,这几日便留了张机在身边听用。”伏典提醒说道:“本来阿翁也都是请华佗在看诊,但长安城里生病的公卿太多了,还有一个赵司空也在病着……没有陛下的诏书,等闲可请不来华、张二位。”
华佗、张机两人凭借着高超的医术,以及太医院的众多门生,很早以前就已成为朝野达官贵人奉承结交的对象。
只是这种深得皇帝信重的名医,平常又有传授弟子、编撰医书、照看皇室的职责,等闲之辈根本请不到两人坐诊,而皇帝指派他们两人去谁家看病,不仅是恩宠的体现,更是朝堂上的风向。
();() “陈王这个病秧,怎么总是生病?他的身子打娘胎里出来就不好,连张机都根治不了,还有什么好治的?”一提到陈王,伏德就满腹牢骚。
不仅是站在太子外戚的立场对陈王抱有敌意,更是认为陈王占据了医疗资源,贻误了他父亲伏完的病情。
“阿兄,这话可说不得。”伏典小声切切的说道:“虽然华、张二人没来,但皇后还是请了太医令脂公过来看望……”
“这里就你我兄弟二人,怕什么?”伏德看了眼胆怯的伏典,到底忍住了忿然,华佗、张机来不来,脂习能过来也算差强人意了。
随后伏德在伏典的陪伴下入室看望了沉睡中的伏完,看到伏完饶是在睡中也仍旧是皱紧眉头,似乎忍受着痛苦,伏德不免叹了口气,待出去后,复又问道:“你那几个兄长呢?还没回来?”
伏完膝下共有六子,除长子伏德与幼子伏典以外,次子伏雅已官至太子家令;三子伏均远在西域,在夏侯渊麾下担任都护府文学,负责西域诸国教化;四子伏尊在太学担任教习,五子伏朗受父荫,担任三署郎中。
“太学就要到考试的时候了,还有三署郎近日也在准备选拔郎官,所以都回不来那么早。”伏典尽可能的为几个兄长解释道。
伏德摆起了大兄的架子,忍不住道:“难道仕途就比阿翁的病情还重要么?这些人真是糊涂了!还有老二呢?他在东宫也是脱不开身?”
行二的伏雅颇有学识,从太子还在襁褓中被册立开始、便在其身边担任太子舍人,如今已累升至太子家令,地位较之伏德犹有过之。
而这一切都被伏德妒忌在心,若非是他在南海蹉跎了岁月,如今又怎会被弟弟比下去?
“这、我、我不知道……”伏典一时间也没想好怎么说。
“诶!”伏德长叹顿足,似乎是伏雅不早退是某种罪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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