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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真正的山神（第1页）

从黑暗中来，走向烈火，来人正是孤高的猴。

才是初春，山里的天气还十分寒冷，他从黑暗中来，身上带着丛林的水汽，却只穿了小背心和灯笼裤，还是光脚走在结着水气的泥地上。

一个绝对不是人的样子的人。

“一个……红头？”人类营地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最先现了他，指了下他来的方向，没等他靠得更近便大哭着奔向了她父母的方向。

待那孩子的父母抱起那孩子，孤高的猴已经走到了人类营地的边缘，篝火形成的光圈的边线上。

他走到了那里，一个刚好让他的前身被光照亮，后身却还是纯粹的黑暗的地方，便不再往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选好了地方。

营地里的男女老少都骚动起来，孤高的猴其实长相不错，身形也不如紫竹那般高大得让人产生畏惧，但他的红头，特别的打扮，光脚，还有手臂上，腰腹上，一条条陈年的伤疤，都在大声告诉所有人：“我乃非人！”

有人在大叫，呼唤亲友抱在一起。有人先是害怕，而后看到同伴，便各自拿了身边能找到的“武器”，举着锄头、镰刀甚至一根棍子朝向他，摆出他只要过来他们就要跟他拼命的架势，冲他出“滚！哈！”这样的恫吓声。

还有一些，多是老人，开始祈祷，有人在撒盐和米，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孤高的猴沉默地面对这眼前的一切，不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当他沉默，那好像会是一件可以持续上万年的事，所以不管营地里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又吼叫了些什么，最终……

他们都被孤高的猴的沉默打败，声音渐渐没了，火光里，只有摆出不同动作，或保护亲友，或举着武器，或合掌祈祷的人。所有的人都没了声音，不由自主，根本无法自控。

孤高的猴在至极的宁静中，审视着眼前众人。他依旧是沉默，呼吸重得让人害怕，然后……

突然的，他说：“你们应该离开。”

“赶快离开。”

“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这座山不欢迎人类。立刻离开。”

他说完，便背过身去，重新走入黑暗，他最后的话如雾气融入山谷，渗透进他身后人类的毛孔里。

炼如裳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因为她已经入职了这里的缘故吧，虽然职位搞不明白是分区山神，还是元天涯的护法。但因为入职了，她和这片土地也有了一定意义上的关联和感应，她隐隐觉得孤高的猴走入的那片黑暗中，有其他东西在萌动。

最后看了眼人类营地上的众人，她心里快把自己有的神符过了一遍，现没有什么好用的神符可以在这个时候用来赶人的，也就……

暂且不管他们吧，炼如裳踩上剑小心地在树间穿梭，追逐孤高的猴而去。行了一会路，漆黑的山林忽然变亮了一点，炼如裳望向东方，果然看到一点点白光撑破地平线蔓延过来。没想到已经是快要天亮的时候了，她多看了一眼东方升起的白光，再看林中，见树林里依旧幽暗，但总算能看到些大约的轮廓了。

这算是个好消息，对她这么个没有法术又没有法宝去看清黑暗中东西的神官而言。

树林里果然是有别的东西朝着远边离这有一些距离的人类营地而去。炼如裳居高临下，看到鸟从林子的两个方向被惊起，而后迟了一会，第三个方向也见惊鸟。

居然同时来了三波人。朝向同一个地方，而这同一个方向必经的路上，孤高的猴寻了一棵被雷劈开的大树树桩，一条腿撑坐在上头，另一条腿吊在下方，姿态显得有些悠哉地玩着自己的手。

三波从三个方向分三个时间来到同一条路上的人，在不同的时间看到了堵在这条路上，似是玩着自己的手的孤高的猴。

他没有抬头地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像是在用视线做着修理指甲的工作，那三波不同时间来到这里的家伙们，也就齐齐堵在了那里，直到某个时间，孤高的猴忽然抬头，看向三波人中的一伙。

那一伙人领头的家伙有一丈身高，肩膀上堆积着很厚的仿佛毛皮一样的东西，但不知是毛皮上长出了苔藓和蕨草，还是那一堆东西本来就是一大团苔藓和蕨草的堆砌，那一丈高身材魁梧高大的家伙顶着满满地盖在肩膀上的那样一大堆的东西，被孤高的猴看着，他也正低头凝视着孤高的猴。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东方只有一片很薄如雾气一般的白光。

炼如裳看不清那巨型怪物的长相，只能隐约感受到他坑坑洼洼过分凹凸不平的五官带来的暴虐之气。

那东西与孤高的猴对视了一会，忽然看向两边另外两队长相各异的妖物怪兽，再看向孤高的猴，他应该是这三活人中公认的强者，对孤高的猴话道：“有人进来了，有人闻到了味道。”

孤高的猴点了点头，但什么都没说。

那东西又看了他一会，用力地吞下了一口干燥的唾沫，再次开口：“你拦在这里，不会是想独吞吧？”

孤高的猴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八千年的岁月给了他越常人的妖力和与神技相当的妖法，也给了他沉默的特权，在他沉默时，没人能说话，也没人能轻易离开。

他终于开口，他说：“我给他们一天时间离开，现在，到明天此时。”

那肩膀上堆满了绿的毛绒绒的东西的怪兽笑起来，他笑声尖锐又充满了讽刺，引得另外两群妖物怪兽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就这样集体笑了一会，而后突然就不笑了，那领头的怪物对孤高的猴说：“你在保护人类？孤高的猴，你以为你是山神吗？”

啊，他其实就是山神。

在人类闯入了这片不该闯入的区域后，真正的山神躲在蚌壳里，而出来告诫他们离开的人，是孤高的猴。

“我不是山神。”孤高的猴从树桩上跳下来，站直了，面对众人，道：“我只是觉得任何生物都该有一次自救的机会。”

“这里是神隆架，这里不欢迎人类，人类来了就该被吃掉。”有人说，不是那个领头的肩膀上堆着绿的毛皮的恐怖家伙。

孤高的猴没看他，而是依旧盯着一群妖物里最厉害的那个，对他说：“人可以有，你们也可以有。”

“我们怎么个可以有法？”那一丈高的恐怖生物问他，说话间好像是很轻地笑了，带着跃跃欲试的残忍。

他的跃跃欲试和残忍都是对的，孤高的猴说：“你们可以想办法通过我，前三招我不会还手。”

他好帅！！！

虽然紫竹一个响指就打死九级疫神什么的，几乎是炼如裳前辈子都没见过的极限操作了，但是……

孤高的猴实在是帅得让炼如裳想要为他鼓掌叫好。

然后下一秒树下这些妖怪们的丑陋，也实在是挑战炼如裳的认知。那肩膀上不知道堆了一堆什么东西的巨型怪物，居然是有脑子的，他好像是冷笑了一声，左右看看，问孤高的猴：“您老刚刚说的是你们，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吗？”

若是让他们一个一个来，可能给他们一千年时间，他们也不敢挑战孤高的猴，但若是一起……

孤高的猴点点头，道：“我言出必行。”

忽然一道阳光破地而来，金色穿过丛林射过来之际，只看见一大块若黑斑一样的影子朝孤高的猴扑了过去。

那冲杀向他的妖怪野兽，背对着阳光，脸面都融入了一整块污垢一般的黑影里，唯有孤高的猴，正对着阳光，琥珀一般的眸子，耀眼得好像最纯净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