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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脸色微变,阿蟹接着说:&ldo;辰哥他精神不太稳定,身上还带着枪,你千万小心着点儿,不行就把他打昏。&rdo;猴子没料到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样的局面,一时震惊极了,想起几天前自己听了老刀的话向聂辰隐瞒了霍子南的下落,跟着又一直骗他躺在床上,不禁又是惶恐又是后怕,愣了半天才忐忑不安地上了车子。热带风暴几个小时以后即将登陆,平时车流滚滚的国道今天分外冷清,瓢泼大雨之中,只有几辆13k的车子在积水横流的路面上疾驰。猴子驾驶的越野车一直跟着老刀的车子,拉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车里,聂辰闭着眼靠在座椅靠背上,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沉思。&ldo;事情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rdo;猴子心中不安,他跟了聂元宏三年,又跟了聂辰两年,还从没遇上过这么棘手的事情。聂辰不答,依旧闭着眼靠在那儿,良久才摇了摇头。&ldo;辰哥。&rdo;猴子偷眼看着身旁的聂辰,见他完全没有悲戚伤痛之意,心中不由得起疑,试探着说,&ldo;你先把枪给我。&rdo;聂辰不动,猴子心下一沉,伸手想要硬拿,聂辰抬手挡住了他,之后拔下了腰上的枪,换了个边别在了腰部另一侧。猴子登时心下雪亮‐‐他这是不想活了。雨水冲刷着挡风玻璃,雨刷飞快地来回摆动着,仍几乎来不及拨开汹涌的水流。聂辰闭着眼不说话,猴子的喉咙也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似的不能发声,车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到引擎枯燥的轰鸣声,和两个人沉重的呼吸。&ldo;辰哥。&rdo;沉默良久,猴子终于开口,&ldo;霍先生的事,我在他从天佑辞职那天就知道了,本应及时跟你说的,可那会儿刚好查到胡焕的下落,大家都急着出动,就耽误了。至于后来……我确实没跟你说实话,服从了刀爷的安排。&rdo;聂辰冷冷笑了笑,像是完全无所谓,又带着些讥讽的意味,猴子心中越发愧疚,咬了咬牙,说:&ldo;辰哥,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我违背了你的命令,背弃了聂家暗卫的职责……可是现在,霍先生命在旦夕,求你再信我一次。&rdo;聂辰眉头一动,眼睛倏然睁开,猴子眼神冷静,语气低沉:&ldo;要是你还信得过我,就把枪给我,如果我保不住霍先生,你先拿它崩了我,再想别的也不迟。&rdo;……一个小时之后,车队拐进了一个荒僻的渔村,在泥泞中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到达了一个简陋的码头。大概是预先接到了气象台的预警,绝大多数渔民都没有出海,几十艘大大小小的渔船停靠在港湾里,码头上站着七八个穿着雨衣的彪形大汉。阿蟹下车过去跟码头上的人说了几句,一个四十上下的胖子跟着他走了过来,老刀也打着伞下了车,胖子恭恭敬敬叫了声&ldo;刀爷&rdo;,便带着他们往码头上走去。&ldo;我先过去。&rdo;聂辰的神色比之前似乎振作了些,拿着把伞下了车,关上车门,又隔着车窗深深看了一眼猴子,猴子冲他做了个手势,低声说:&ldo;能拖久一点最好。&rdo;聂辰点了点头,跟着老刀走了过去。一艘不起眼的旧渔船停在一大片型号各异的船中间,不仔细看几乎连颜色也辨不清楚,胖子带着他们上了船,阿灭带着几个人撑着伞站在甲板上,见他们过来微微点了点头:&ldo;辰哥,刀爷。&rdo;&ldo;人呢?&rdo;老刀也不客套。阿灭不答,阴沉着脸对聂辰说:&ldo;辰哥,事出突然,你又病着,这事儿我没请示你,可事关查爷的大仇,也只有对不住了,等事情平了,要打要罚我阿灭绝对没二话。&rdo;聂辰冷着脸没说话,老刀含糊地摆了摆手:&ldo;这事不怪你,霍子南人呢?&rdo;阿灭看了看聂辰的脸色,才低声说:&ldo;在底舱里。&rdo;霍子南被关在底舱里已经一天一夜了。那天他扫墓归来,半路上车子忽然人撞了个稀烂,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又被一阵疯狂的快枪扫的几乎抬不起头。等他反应过来时一车人已经都死光了,一个保镖死在前座,另一个保镖挂在车窗上,只有司机打开门逃了出去,但也被击中胸口倒在了路上。惊魂未定,几个黑衣蒙面人硬破开扭曲变形的车门,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拖了出来。霍子南纵然早就习惯面对血肉模糊的场面,但看着三个人横死眼前,还是忍不住心悸。他的腿有点发软,一个高大的男人架着他的胳膊迫使他站着,另一个人抓着他的头发看了看他的脸,呸了一声,说:&ldo;是他没错,查爷葬礼上我见过他,这小子真他妈命大,这都没扫着,还以为早打成筛子了。&rdo;几个蒙面人先后摘了头套,霍子南认出其中两个是13k的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眉问:&ldo;你们想干什么?&rdo;&ldo;操!&rdo;为首那人毫不留情地来回扇了他几个耳光,打的他两耳轰鸣天旋地转,接着硬拽着他的胳膊将他面朝下按在引擎盖上:&ldo;我就问一次,你他妈的识相点儿,我就给你个痛快。&rdo;用枪托拍了拍他的脸:&ldo;谁指使你杀的查爷?&rdo;虽然耳朵嗡嗡直响,霍子南还是听清了他的问话,一时诧异极了:&ldo;什、什么?&rdo;&ldo;听不懂人话?&rdo;那人在他腰上踹了一脚,&ldo;谁指使你杀的查爷?&rdo;霍子南后腰剧痛,咬着牙说:&ldo;我听不懂你说什么。&rdo;&ldo;这样你能听懂么?&rdo;冰冷的枪管指在他太阳穴,那人松开他的胳膊,猥琐地揉捏他的腰臀,&ldo;或者你更喜欢来点刺激的?虽然老子对男人没兴趣,但也很好奇被潘昱雄干过的屁股到底他妈的是什么样。&rdo;完全不可理喻的威胁,霍子南愤怒地挣脱开来,不知哪来的力气,竟重重一拳打在他嘴角,那人大怒,毫不留情的拳脚纷纷落在他身上,很快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有人倒提着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说:&ldo;先带他回渔村吧。&rdo;接下来的时间里倒再没人打过他,只是将他禁锢在一个连腰都直不起的狭小的底舱里,几拨人轮流着跟他问同样的问题。两千瓦的灯泡一直亮着,将狭小的空间照的雪亮,刺的人眼睛生疼。渔船年久失修有些漏水,地板上的积水几乎淹没了脚面,他们却没有给他椅子,甚至不允许他蹲着,只能微微弯着腰站在那儿,不给食物,也没有水。看到他们提供的大衣和名片之后,霍子南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他们的问题他根本就回答不了,他不可能说是聂辰,也不想扯上潘昱雄,只能一直沉默,任他们怎么恐吓辱骂都绝不开口。一开始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非要这样陷害他,不过回头再想想,是谁都不重要了,自从劫持者摘下头套那一刻起,他就非常明白,他们根本就不打算让自己活着,甚至,在死之前,都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下落。多余的生命,污秽的灵魂,即使苟延残喘,也不过徒增煎熬,损人害己……他们耐心有限,也等不了多久了,霍子南强撑着精神半靠在冰冷滑腻潮湿的舱壁上,恍惚间只能一直告诉自己,快了,快了……救一个人难如登天,杀一个人却轻而易举,也许很快,某个面目狰狞的审讯者就会马上按捺不住拔出枪来,如同前世一样再次让子弹洞穿他的头颅。只是,这一次,千万千万,不要再让我堕入红尘,哪怕烟消云散,也好过镜花水月,爱别离,求不得……在这样无休止的疲劳轰炸中霍子南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一切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了,他呆立了半晌,茫然四顾,发现所有审讯他的人竟然都走了。渔船起伏不定,头顶的灯泡来回晃动,让霍子南感觉有些眼晕,他闭上眼,缓慢地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靠着舱壁蹲在了底舱一角。太累太累,身体疲惫到了极限,即使只是简单地闭眼、蹲下,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感觉舒适无比,在这个充满霉味和鱼腥味的逼仄的空间里,竟就这样睡了过去。迷蒙间,他梦到自己又躺在了潘昱雄那张宽阔的大床上,丝绸的床单和松软的枕头却无法让他完全放松下来,只有蜷成一团躲在最远的床脚,才能稍微有一丝安全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像自己这样无趣,这样毫无回应的床伴,为什么潘昱雄总是乐此不疲地玩弄索取,他无法理解,在床上,如果一方完全怀着抵触抗拒的心态,另一方又如何能畅快淋漓地感受快意。他知道潘昱雄是真的在乎自己,甚至还可能真的爱自己,但他无法理解并容忍这种完全不对等的,类似掠夺、占有和杀戮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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