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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确实来自深渊。”
“我现在也确实是一只妖魔呢。”
“初次见面,阿兰法师,你看上去……可比你手中那块蛋糕好吃多了。”
没有一丝犹豫,阿兰捏碎了那枚从蕾丽莎那里得到的珍贵护符。
据说是来自于大裂隙之战前的宝贵护符立刻在阿兰面前释放了一道半透明的魔法屏障,而几乎是在用同一时刻,几根长满了脓包和疣粒的怪异触手狠狠甩在了那上面,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啸。
“啊,真可爱。”
顶着拉尔特面庞的妖魔在看到屏障后,微笑着偏了偏头,发出一声低沉含糊的嗤笑。
“你该不会认为这种小玩具便可以抵挡住我吧?”
“这可不是什么玩具。”
阿兰狠狠瞪着妖魔低语道。
面对这样一只妖魔,黑发法师表现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更加冷静……虽然下一秒,他便冲着帐篷外尖叫了起来:“救命啊啊啊啊蕾丽莎——小格林——”
滋啦一声,帐篷被一根黑到发绿的植物撕开了。
小格林的身体膨胀到了令人惊惧的程度,对应的花头也齐齐张开,化身为格外狰狞的凶器,数十根布满腐蚀性粘液的藤蔓宛若毒蛇一般齐齐弹进破碎的帐篷,轰然卷住了那只妖魔。
与恐怖的龙蔓一同出现的还有几道蓄势待发的身影。
圣骑士们组成了一个严密而完整的阵型,直接朝着妖魔袭来。这其中冲到所有人最前面的正是蕾丽莎。
红发的骑士团副团长双目圆睁,有种异常的凶狠,她手中的宽剑更是不负所望地泛起了神术起效时特有的璀璨金光。
蕾丽莎就那样举着宽剑朝着妖魔砍了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有那么一瞬间,被藤蔓困住的妖魔看上去竟然显得有些柔弱无助。它就像是吓呆了一半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处,任由龙蔓和圣骑士对它全力施加暴力。
然而,就在蕾丽莎的宽剑碰触到那只妖魔的瞬间,原本隐藏在宽剑剑身之内的符文被激发了出来。蕾丽莎还有阿兰无比惊悚地看着那些符文发出了一阵短暂的,苟延残喘的闪光,然后迅速的被一道污秽的血痕腐蚀污染。
转瞬间那柄宽剑的剑身上便浮现出了一道又一道不详的锈痕。更糟糕是,被妖魔气息腐蚀的并不仅仅只有圣骑士们的武器——龙蔓粗壮的藤蔓看上去仿佛已经将“拉尔特”缠得动弹不得,可实际上,龙蔓与妖魔接触的部位,很快就浮现出大块大块枯萎与腐烂的斑块。
“见鬼。”
阿兰发出了一声咒骂。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面前的妖魔便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所有人的攻击。
对比起来,他和蕾丽莎之前做的那些计划就像是小孩子的过家家一般幼稚。
就算阿兰再没有经验,这时候也能清楚地意识到,此时此刻占据着拉尔特身体的妖魔,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只普通的低阶妖魔。
“你是谁?”
就连阿兰自己都很意外,面对这种情况他却出乎意料地冷静。
他释放了一个简单的藤蔓术,一把扯住了蕾丽莎的脚踝,好让红发的剑士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自妖魔影子中弹射出来的几条漆黑小蛇。
可惜的是,就在下一秒,阿兰术法催发出来的藤蔓便被另外一些东西,一些隐藏在影子中无定型的小小肉块咬断了。蕾丽莎发出了一声尖叫,砰然倒地,妖魔的影子就像是活物一般倏然腾起,瞬间就将蕾丽莎束成了一团人形木乃伊。
紧随其后,跟在蕾丽莎身后的另外几名骑士,也都被妖魔轻松地困住了。
轻松完成了反击之后,妖魔缓缓偏过头来对上了阿兰的眼睛。
“我是谁?我曾经有千万个名字,我曾经撼动无数人的命运,毁灭过无数个国家……而那些伪善的婊子们,正是因为惧怕,才把我所有的名字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不过,考虑到你如此可口,而我这具躯体又如此渴望你的情况下,你可以称我为希罗尼穆萨。我想,短命而脆弱的人类来说,大概还会记得这个名字。”
就在希罗尼穆萨说出自己名字的瞬间,空气中腾起的腥臭和硫磺味瞬间就变得更加浓郁了起来。同时,倒在地上的蕾丽莎也发出了一声惊恐的低呼。
“不可能——”她死死盯着妖魔,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法则绝不可能容许一名妖魔公爵穿过裂隙抵达物质界!”
阿兰对于希罗尼穆萨这个名字自然是一头雾水。
但对于王庭骑士团的高层成员来说,这个名字绝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在古老的传说中,在屠龙者维克多尚且只是一个流离失所,国破家亡的逃亡王子时,在他的友人银龙奥格尼根尚未做出渎神之举时,他们在游历的过程中最著名的七大圣举之一,便是一同斩杀了盘踞在大陆南方数千年之久的妖魔公爵希罗尼穆萨。
先不说千年前希罗尼穆萨就应该死了——就算它没死,作为一名高阶妖魔,一旦离开深渊来到主物质界,必然会吸引来女神们的目光。
它压根就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肆无忌惮,洋洋得意地昭显出自己的存在才对。
“……啊,这个嘛。”
希罗尼穆萨就像是探知到了蕾丽莎的不敢置信,它微笑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孔。
那张曾经属于拉尔特的面孔。
“所以说,背弃了神灵的躯体,一直都是很好用的。”
说话间,妖魔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
曾经的拉尔特有着被誉为帝国之光的英俊外貌(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位王子殿下夺目的外貌也被认为是女神们对他格外偏宠的一种体现),然而现在他看上去却像是某种刚刚从无尽沼泽最深处爬出来的怪物一般令人厌憎,
他的体表浮现出了密密麻麻满是斑纹的鳞片,只要目光停留在那些斑纹上少许片刻,那些斑纹就会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在人的视野中缓缓蠕动。曾经如同晴朗天空般湛蓝的双眸,此刻更是早已覆盖上了浑浊而阴冷的暗红色,瞳仁呈现出令人不安的,宛若山羊一般的横杠状。它头部的尖角也会让人想起山羊,区别在于真正的山羊角不会如此尖锐修长,上面也不会挂满丝丝缕缕宛若肠子或者别的内脏的古怪玩意。
当然最令人作呕的则是妖魔那病态鼓胀的背部——它们就像是一大团一大团簇拥在一起的瘤子,只不过每一颗瘤子上都浮现出了诡异而狰狞的人脸,
令人心痛的是,阿兰在那些人脸中,一眼就看到了拉尔特痛苦的面颊。
阿兰过去的友人,在这一刻就像是承受了无尽痛苦一般表情扭曲,就跟那些过度紧密的“同伴”们一样,拉尔特紧闭的双眼中不断涌出粘稠黑红的血水。而那些布满纤毛又或者是吸盘的触手和附肢就直接从人脸与人脸之间的缝隙中探伸出来,表面覆满了恶臭的,灰绿色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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