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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楚一咬住了下唇,表情机能的设定突然乱了。笑?哭?大笑?微笑?皱眉?好像都不对。最后他的脸部肌肉都僵硬了。贝浩图不好意思地低头了,“不喜欢我?其实有点喜欢我吧?”他自己笑了,脸很红,也可能是被晚霞照的,反正他搂住了唐楚一,“我爱你,只有你,我是说真的。”
贝浩图用力抱紧了他,温暖地紧紧拥抱着,因为动情而不停地说着孩子气的傻话,那些动人的矫情的甜腻的傻里傻气的话突然就停不下来了似的从贝浩图的嘴里咕嘟咕嘟地冒了出来。唐楚一后来回想起来,那天他的脸一定红透了,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抱着说许多腻腻歪歪的话……那幕场景就像那天半夜开始的旅程本身一样,虚幻得不真实。
在无人的海边亲吻,并肩坐在沙滩上发呆,夜晚的相拥……就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人一样,唐楚一觉得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贝浩图这种粗枝大叶的男生偶然的错误完全可以谅解,而且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贝浩图之前做过什么了。
他们就这么在海边一直住到不能再住的时候才回家。大海,沙滩,小旅馆的木楼梯,楼梯边老板女儿早已不学了的旧钢琴……雨天的时候,有时唐楚一细长的手指就在钢琴的黑白琴键上轻轻地跃动,老板和老板娘偶尔也过来听一会儿,小声地感叹一会儿他们那总也不喜欢钢琴的女儿……贝浩图也忘不了,忘不了他这个大男生一生中第一次感觉到柔软的时刻,窗外的雨声,唐楚一细长性感的手指,德彪西的月光,楼下老板夫妻俩轻轻的聊天声,唐楚一微微低垂的柔软发丝……这一幕轻轻浅浅地印在他心里,却似乎永远也无法抹去,而且似乎比那个没下雨的夜晚,他们在海边沙滩上偷偷摸摸做的事更让他难以忘记。
唐糖结婚当天的一大早,他们才下火车。两个人慌里慌张地往家赶,贝浩图托米非给他们两个买了婚礼上要穿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两个跑到姐家的时候,唐糖正在像小女孩一样哭鼻子,她还以为唐楚一不打算参加她婚礼了,唐楚一刚大喘气地跑进她房里就挨了她一巴掌。唐糖又重新化了妆,唐楚一吓得一直等在她姐旁边都没敢四处溜达,还战战兢兢地帮她姐从四套婚纱里选了一套,把看热闹的贝浩图笑到不行。
婚礼的早上出了不少纰漏,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贝浩图被支使着跑东跑西,顾不上跟唐楚一多说句话。唐家的本家亲戚不是太多,可是富贵人家乱七八糟的亲戚还是不少,再加上唐糖是第二代生意人,来她婚礼的人也是千奇百怪哪路都有,黑的白的灰的,形形色色。贝浩图帮着忙了一上午,实在又累又饿,唐楚一还跟在唐糖身边不能走开太远,贝浩图就觉得无聊了,看看婚礼的酒会已经到了尾声,就自己走到酒店的休息大厅去想吃些点心歇一阵子。
他才出门来唐楚一的电话就来了,他笑着听了电话,跟唐楚一说了他在外头等他,不会先走,唐楚一这两天在外头玩得迷迷糊糊的,大概是太放松了就模模糊糊地生出了三分孩气,贝浩图感觉实在是很稀罕,也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不过讲电话的时候,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一直在打量他,他挂了电话也看了看那人。好像对他有点印象,唐糖的……表弟?
贝浩图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就想走过去,那男生却拦住了他,“你是唐楚一的男朋友?”
贝浩图愣了一下,一瞬间有些生气,可也就是一瞬间,他笑了笑,“嗯。你是楚一的表哥?”
那男生歪了歪嘴,也算是个笑,“我可跟他没什么关系。我是新娘的表弟。”
贝浩图没搭理他,转身想走,一家族的人就算全都有血缘关系那还有个亲疏呢,喜欢哪家的亲戚,厌恶哪家的亲戚那都是正常,贝浩图在家时候早就习惯了一大家子人都住在左近的情形,早不把这些家族小矛盾当回事。再说,唐楚一跟唐糖是亲姐弟,可是跟唐糖的表弟没血缘关系,隔着唐家正牌太太在里头,那个小表哥看不上情妇生的唐楚一也正常。
可是那男生实在有些太有闲心,他走出来跟贝浩图搭茬本来就是有话要说,看贝浩图没意思跟他多说话,他就挡在贝浩图前面,直接说了要点。“我看你也是一挺不错的爷们儿,就算非gay不可的话,也犯不上找他吧?哈,找一个强奸犯生出来的变态,而且还是个嗑药的?也不知道有病没病。你不会就是玩他吧?”
“你说什么?”贝浩图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不理解怎么有人这么说话。其实他是突然听到有人这么说唐楚一,受的震动太大,一时甚至都没理解得了那句话里头的正常意思是什么,“你脑袋被福尔马林泡过吗?我看在婚礼没结束的份儿上,你挑事儿我就当没见,赶紧给爷儿滚开。”
男生嗤笑一声,放贝浩图从他身边过去,他懒洋洋地就跟在贝浩图的身后回到婚礼上去。
贝浩图进屋就开始搜索唐楚一,没见人影,唐糖和她的丈夫还在敬酒,看起来有点喝醉了。贝浩图绕了一圈,还是没见唐楚一。他又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想给唐楚一拨个电话。唐糖的表弟还站在门口,正在跟一个珠光宝气的老女人聊天,他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贝浩图,又嗤出一丝冷笑,跟那女人说,“妈,你说唐楚一他亲妈当年要是不自杀,也未必就会被判杀人罪吧,死了多不值当!我觉得她杀了那个畜生顶多也就算是正当防卫。”
那女人的手搭在儿子的肩头,宠爱地抚摸着儿子,她薄薄的嘴唇抿了起来,露出尖刻高傲的微笑,“儿子,那可不能算是在正当防卫,要是那男人第一次强奸她的时候她就杀了他,那才是正当防卫。等她都收了他妈的钱,闭了嘴,把人家孩子也生下来了,还说什么啊?再被那男人纠缠强迫,那也是活该。被那畜生弄得她书都念不了了,男朋友也把她甩了,才想起要杀那畜生,那是仇杀!还什么正当防卫啊!再说,往前二十年,法律可没现在这么公平,怎么判她还不一定呢,那还是死了省心,她到最后倒是终于明白了一回。”她摇了摇头,不屑得很,“被强奸了怀上的孩子,也好意思生下来,那丫头也是白生了漂亮脸蛋!死了也是蠢死的。”
贝浩图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呆愣地直瞪着那个老女人,只觉得从她泛着油光的皮肤到她那尖刻不屑的神情无一不让他厌恶透顶,可是他要说什么做什么他自己都忘了,他的手里还捏着手机,却不知道拿手机是要干什么了。
一边的另一个老女人听见了这些话,惊叹地张着嘴,好像下巴掉了下去似的,“哎呀,原来唐家的小儿子是这么个出身啊!我们原来知道他不是大姐生的,还以为他是外头情妇生了抱回来的呢!哎哟,真是……恶心,怪不得每次看见唐家小儿子都是副死不吭声的样儿!看着就没唐糖贵气!哎哟,那没福的样儿,可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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