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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皎皎,清风徐徐,洒下一地清晖。突然闲了下来,之前一直被刻意忽略的情绪才又涌了上来,慕容姝在庭院走走停停的,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回忆在脑中断断续续,也没怎么看路,就走到了后院。
“阿姝!”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身一看,就见到了宁远。他还是白日的装束,在月色的映照下,又增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嗯,好久不见。”见是宁远,慕容姝还是抑制不住的心动了。
“我听婉婉说,你这次进京,是准备要定亲了,所以来看看。”宁远想再走近些,慕容姝退了一步又将距离拉开。
“世子殿下如今有婚约在身,还是避嫌些好。”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对上了宁远。目光坦荡,一扫之前的落寞,只有心底,还在微微泛疼。
似是被慕容姝眼里的坦荡伤到,宁远微有些踉跄退了一步。“阿姝,我们已经生分如此了吗?可我与婉婉的婚事并非我所愿,你也是知道的,阿姝,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好不好?”
宁远看向慕容姝的眼里蓄满了哀伤,恳求的一言一词听得慕容姝忍不住心软,可一个等字又将人生生拉回现实。记忆里的宁远,不应是这幅样子的。
“阿远,我没有时间了,你晓得的。”看着他眼中的哀伤,慕容姝心有不忍,却也晓得,当断则断,不禁轻笑,以略有讽刺的声音道:“宁远,是你先说要娶我的,也是你让我等,再然后天下皆知你宁远要与周婉成婚,你说我何必呢?我们不像现在这样生分,难道还能奢望着回到从前吗?我慕容姝,从不会等,也不愿去等一个无望的承诺。”
说话时,慕容姝神色清冷,只在中间情绪似有波动,也很快便压了下来,明是一声声绝然的话语,却听不见半分的伤怀,一言一词,在冷夜里,清楚分明。
宁远似是被这一番话顿住了,周围静得只留下沙沙的风声。
沉默了许久,一腔爱恨渐渐平息,慕容姝复又平静开口“世子殿下的交代,姝恐怕是等不到了,而今的情势,你我也清楚,所以,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
没在敢看宁远的眼神,说完,慕容姝转身离开了后院。
直至前方的身影没有一丝的停顿,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许久,宁远才缓缓转身,离开慕容府。
一袭月白的长袍在长夜里显得凄清,已不见白日的那份郎艳独绝。他早该知道的,他的阿姝是那样骄傲的人,就像方才那样决绝的话语,她不也没让自己流一滴泪么,未起一丝的波澜,这样的她怎会愿意等他那个连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兑现的承诺呢,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让她等?
回屋后,忍了许久的泪意终于不用去束缚,慕容姝捂着被子大哭了一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梦里有大片桃树林,还是豆蔻年华的她在树下等,误了时辰的宁远不知从什么地方折了枝桃花给她,对她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回应他的,是少女羞红的面颊,就像话本里写的那般美好。
忽然,桃花散了,眼前的宁远又变了一个样子,他说“阿姝,这都是我父亲的意思,我不会娶周婉的,你等我好不好?”还来不及应下,周婉的脸在梦中越来越清晰,“慕容姐姐,宁哥哥答应和我成亲了,你会祝福我们的对不对。”红色的喜服耀眼得刺目,随着周婉声声的笑音,她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努力的开口想说些什么,道出的是一声声苦涩的‘恭喜’,看着他们拜了堂,成了亲,后来,他们儿孙绕膝,只有她一个人,等白了头,孑然一身,沦为笑柄。
“不”慕容姝惊叫着醒来,现枕边已经湿了一片,那样真实的梦,惊得慕容姝手心也布了一层汗。
约是听到里屋的动静,不久就有婢子端来洗漱的用品。
洗漱完,慕容姝整个人清醒了许多,看着镜子里二八年华的自己,心才渐渐安稳下来。
她应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依着宁远的性子,那一起的承诺几乎就不可能实现。宁远于现实面前,只会想着去退让,他想要去求得两全,可两全又哪有那么容易。等待的最后,不过是她一点一点的老去,看着他百子千孙儿孙绕膝,然后她自己却等成梦里那可怕的样子,至死也只有一座孤坟。
就像周婉,宁远于昨日称的也是‘婉婉’,那样亲昵的称呼,不也应证了猜想吗,也许在等待的某一年里,他会说“阿姝,对不起,婉婉不能没有我,你还是别等了。”到那时,容华老去的,失去信仰的慕容姝,又该怎么办?
被想法惊了一惊,慕容姝定了定心神,任着婢子给自己梳妆。镜中映照出慕容姝精致的妆容,脂粉遮去了昨日的憔悴,一双美目显得越的光华灼灼,慕容家的女儿,也应当是活出这样的姿态的,怎能因着区区儿女情长而顾影自怜呢,心中如是想,自己与宁远,各自安好也许才是最好。
用完早膳,一扫先前的不振,慕容姝又开始了她奔忙的一天。
在昨日的花朝会上,慕容姝虽走的急,也没忘了与几家贵女约着去郊外赏花,打扮一番又向慕容湛报备了一声后,就乘着马车去负了约。
待慕容姝到达约好的谢桥时,几家的马车已经候在了那里,见到慕容家的车马,有贵女掀开车帘轻唤“阿姝妹妹,快到姐姐这儿来。”正是琅琊王氏的长女王兰。
一众贵女里,慕容姝也只愿意和王兰一人相处,即遣了车夫将马车听到王家的马车边。见着人已到齐,几家的队列才启程。
二月之初,百花争艳,大周素有百花朝圣的说法,故定以二月二为拜花神的花朝节,花朝前后,邺城花是开得最盛也最美,渐渐地,京中贵女就有了拜完花朝去游春赏景的习惯。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游春的地点,众女下了马车约伴赏花,另有下人去搭篷张罗吃食。
周人爱花,惜花却也爱折花,每年二月四出游,京中的各家小姐总要亲自摘朵枝头带露的娇花插上以示朝气,形成风气后,相互见到总要攀比一番谁头上的花最名贵,最好看。
慕容姝向来喜欢桃花,春桃虽不是什么名花,却自有一股夭灼,早晨出门便折了枝含苞吐露的复瓣新桃插上,在群芳掩映中,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王氏崇尚君子之气,王兰遂顺了其名,别了枝兰花在髻上。慕容姝看着她眉目间的清婉之气,与髻上的兰花相应,不禁对王兰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王姐姐头上这花真别致,与姐姐今日的妆容特别映衬。”慕容姝由心赞叹道。
“妹妹这花也甚好,桃花夭灼,果实也生得盛,的确是宜室宜家的好花。”
王兰待着丝丝戏谑打趣,绕着慕容姝这般向来不要什么脸面的人,听到宜室宜家,也羞红了脸,娇嗔了几句,又惹得周围人纷纷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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