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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烛摇曳,荧如点星。
鲜血涌入唇齿间,宛如浇下一盏盏碎冰,将脸颊上烧得正旺的火封压下去,温禾安脑海中绷碎的理智逐渐回笼,睫毛连着颤动好几下。
须臾,她身体朝后一倾,微与眼前人拉开一点距离。
她仰头看陆屿然,脑子还有点昏,只知道自己念了一路的词只说出两个,后面事情发展就全然失控了。
她想看看陆屿然此刻的神情,然而视线先在他的颈侧停住了。
她大战一场后脸颊上沾了汗,又沾了血,就势全擦在了他身上,还有他自己的血……她没有理智,咬得狠,不知餍足,此时鲜血从两道淤青发紫的伤口中止不住地涌出来,颜色鲜亮,像最艳丽绯糜的颜料。
没有停歇之势。
温禾安定定地看了会,抿唇,当机立断:“……我去叫罗青山来。”
“回来。”
陆屿然垂眼,不知是失血的原因,还是月色太澄净,照得侧脸比平日更为清绝冷淡。他随意扯了团手巾压了压血,又用灵力强凝住,暂时没管它。
他看了看温禾安肩头贯穿的血洞,眉眼更冷,拿起四方镜,给罗青山发了条消息:送治疗第八感击伤的伤药来,再拿点篓榆粉,放到门口。
消息发出去,他将四方镜叩在一边,懒得想罗青山会是怎样惊得要跳起来的反应,指尖点了点温禾安,眼尾凝直:“清醒了?”
“不把话说清楚?”
房间里有椅子被她撞散了,此刻陆屿然随手拽开一把坐下,温禾安还没完全缓过来,反应有点迟钝,见状,她眨了下眼,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两人先前刻意保持的那种适当距离此刻被强行打破了。
他们衣袍交触,离得很近。
温禾安用手帕默不作声地擦唇,又翻过来擦擦手,将心中措辞整理了遍,方才抬眼,低声说:“抱歉,我今夜失控了。”
“我们再做场交易吧。”
从容与温婉又回到了她身上,她仰了下头,睫毛纤长,直直望进陆屿然漆黑深邃的瞳仁里,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我与你联手,对付天都和王庭。”
陆屿然不知道她今夜经历了什么,说白了,她和天都之间的关系,他是最不可能摸清的那个。
他唯一能明晰感受到的,是她说这话时房间里霎时涌起的不受控的紊乱杀机,以及白天明明还没有,现在却生生蓄在眼睛里的阴郁怒色。
他指骨抵着椅边顿了下,缓声问:“和我联手,还是与巫山联手。”
温禾安显然早想过这个问题,她摇摇头,十分认真:“我不相信巫山,巫山也不会信我,我不可能再卷进任何世家的争斗深潭中。而且我有我的事要做,只是在对付王庭和天都之事上,你我合作。”
陆屿然早料到这个回答,不觉得意外,颈侧伤口传来微麻的隐痛,他嗯了声,问:“既然是交易,我要付出什么。”
温禾安沉
默了好半晌。
“血。()”她不知道陆屿然的血对巫山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光从这止都止不住血的伤势来看,极有可能是件强人所难的事,但她暂时没有别的办法,静了一瞬,垂着眼轻声重复:偶尔,我可能需要一点你的血。?()?[()”
陆屿然问:“和刚才一样?”
温禾安点头。
陆屿然没说答应,也没立即拒绝,他的五官沁在阴翳中,烛火偶然炸出一蓬细细的火花,跳在他冷而薄的眼皮上,那种如松如玉的漠然之意重得叫人无法忽视。
他瞥向温禾安,最终道:“用来做什么,说说前因后果。”
温禾安顿了顿,须臾,闭了闭眼,像溺进了回忆中:“罗青山应该和你禀告过,我问过他杜鹃连里和雪盏的解毒方法,还跟他说,我从前有个下属,少时中过毒,毒发一次又一次,中间时隔几年,十几年,一直没有彻底根除……”
她勉强勾了下唇,心性再好说起这件事也觉得疲惫无奈,迎着他越见冷然清冽的眼神认下:“不是下属,是我自己。”
温禾安犹豫了下,暂时没提妖化的现象,一是今夜太混乱,陆屿然也还没有答应她,一是她想看看今夜将那道裂隙压下去后,还会不会再发作。
如果再出现,不想暴露也没办法,她只能一边用陆屿然的血镇压,一边拜托罗青山研究治疗。
陆屿然脊背挺直,无声迫近了点,大约是第一次提起他们从前的事:“这是真正让你踏进巫山,靠近我的原因?”
温禾安难得面见叫自己理亏的人,她嗯了声,半晌没再说话。
陆屿然一眼看穿了她眼底不自然的闪烁,她不想欺瞒,又因为一些事不得不欺瞒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
他们两都不蠢,这件事细想就不对。三年前陆屿然给她拿的灵露,灵液,都是由巫医亲自研制的,如果只是让巫医解个毒,她根本无需隐瞒,直截了当说出来,比兜着圈绕弯子不知利落多少。
陆屿然眼睫半覆,道:“你再好好想想,想个合适的说法再谈合作的事。”
话音落下后,他见四方镜亮了两下,料到罗青山已经过来了,他拉开椅子起身想在门外站会等着,也冷静下——他现在满身皆是她肆无忌惮散发出来的气息,像月光下透着露珠的浅淡花木香,缠着裹着,攻击性看着不强,不知道怎么那么霸道,一点不肯往回收,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才走一步,温禾安就抬起了眼,她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清醒了,眼里清澈,看着分外纯稚,在鲜血中沁润过的红唇张合:“我没想瞒你,如果下次再出现同样的情况,我会如实告诉你。”
她衣袖安然轻垂,轻声抛出了巫山帝嗣真正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不争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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