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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
马车在古道上行驶了约有一个时辰,颠簸得林辰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在林辰丝毫不肯妥协的要求下,司空摘星没奈何,在路过的村子里歇了一歇。自然,借宿、饮食等的费用全都由他出。除了这些,还有赶车车夫因不满而另外加上的额外费用。
——本来司空摘星打算把林辰送到江南花家的,可林辰听说陆小凤行踪不定后,非要直接去京城。司空摘星提议让林辰乘坐驿车,或者到金陵城内找一家镖局请镖师护送,可是不仅林辰不干,那个看似老实敦厚的车夫也闹了起来。
林辰不同意的原因是:有什么镖局的镖师的武力能够比得上偷王之王?她威胁利诱,什么招都用上了,总之是缠定司空摘星当她的护花使者。否则,就让司空摘星把她从哪儿带来就送回哪儿去——当然,这是她推测司空摘星不可能将她送回才这样说的,如果司空摘星真将她送回去,林辰肯定另找借口推托了——虽说叶孤城对她似乎没有恶意,但林辰终归不敢与这位白云城主长久相处。
她是林辰。黑蝶也好,叶孤城的旧识也好,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来围观紫禁一战的。
如果不是已经有了孙秀青,如果西门吹雪之前不曾追杀过她,她倒挺向往万梅山庄,也不介意跟剑神大人玩玩心动的感觉。而现在么,林辰唯一的目标便是一睹两大剑客决战的风华了。
至于车夫闹腾的原因么,自然是为了生意——这个车夫外形魁梧,像个粗豪汉子,可事实上却市侩得很,口齿也十分便给,说是为了这趟生意推了别的生意,现在半途改决定不雇他的车,他损失大了云云。
饶是连陆小凤遇上也要吃亏的偷王之王,在面对女子与市井小民时也招架不住,只好自认倒楣地依旧雇了这个车夫,护送着林辰一路奔向京城。
偶而,司空摘星会失踪一会,不过林辰并不在乎,只要他记得为她的食宿负责就行。
只是,一到京城,司空摘星便完全消失了。
林辰茫然失措——事实上,别看她没心没肺的、全不为自己担忧的模样,本质上还只是个没经历过大风浪的女孩子而已。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在秦淮河遇到叶孤城受到惊吓外,其余时间都有可靠的人在身边。但此时,却只有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身边认识的人,只有那个总惦记着银子的马车车夫。
她傻傻在客栈里等了一天一夜,司空摘星依然没有出现——那可恶的小偷,竟然真的就这样把她撇下了。难道他受大内太监总管之托,去偷缎带了?
还有,陆小凤呢?现在又在哪里?今天才九月初十,应该还没有与西门吹雪见面。那么,是在李燕北的公馆?欧阳情的妓院?还是碰见报恩的胜通去找叶孤城了?
林辰想得脑袋都痛了——她虽然熟知情节,可也不可能将事件发生的时间也记得那么清楚。且一些细节书里并没有说,就算说了,谁知会有什么变化呢?
马车车夫慢慢踅过来,露出一口白牙,脸上挂笑,说:“那个,姑娘,快近中午,您看?是不是该找个地儿吃饭了?”
林辰被打断思路,横了马车夫一眼,没好气道:“没胃口!”话音刚落,肚子便是“咕噜”一声。
马车夫显然听见了,笑得更是眼睛也看不见了,一脸谄媚:“再么着急,也不能饿着吧?饿坏了身体可不得了。”
林辰又瞪了马车夫一眼,心中明白这个极贪小便宜的家伙定是自己舍不得花钱吃饭,想蹭她的。可是她也是蹭别人的呢,现在冤大头跑了,她身上总共几百两银票,还是在离开金陵前向司空摘星要了些银子买衣服后剩余的。在京城也不知够不够花。
不过,她不敢说出实话,怕这个马车夫嫌她没钱,也丢下她跑了。虽然这马车夫贪便宜,但一路走来除了这缺点,似乎也算本份。在这陌生之地,有个认识的人在身边总是能壮一些胆。
“上哪儿去吃?京城你熟么?”林辰虽然没好气,但想着总要吃饭的。这车夫说了,他经常送货到京城,也不知是否吹牛。
马车夫一下挺起了胸膛:“虽然我只是送送货的,可京城一年也要跑这么几次。别的不敢说,好吃的地方可就难不倒我。会仙居的火烧炒肝、澜明楼的褡裢火烧、馅饼周的馅饼、春华楼的红烧——”
“春华楼!”林辰突然跳了起来,激动地嚷嚷,“我居然把春华楼给忘了!快快!去春华楼,可别错过了!”
马车夫先被她吓了一跳,又被她的急切搞懵了:“春华楼离这里不远,现在过去,肯定有座儿的。就算中午错过,晚上也可以啊。其实中午可以去醉仙居——”
“你懂什么?快、快去!把这里的帐结了,住也住到春华楼附近去。”希望叶孤城重创唐天容的情节还没有发生,那么,陆小凤一定会在春华楼出现的。鉴于李燕北大约正因赌局之事暗杀明杀不计其数,欧阳情那儿又龙蛇混杂,算起来还是去春华楼守株待兔比较安全。
既然有得白吃,而且是高档的春华楼,马车夫自然不会反对,张罗着退了客房,把已经喂饱的两匹马套上车,便出发了——这车夫虽市侩,但待人接物却是一把好手,办事更是俐落得很。
小半个时辰后,就到了春华楼。其间,马车夫停了几回问路——显而易见,京城并没有他吹得那样熟。这点儿小毛病,林辰也懒得理会,只要别误她的事就行。
因没了可蹭吃蹭住的人,林辰让跑堂的介绍了春华楼的招牌菜并询问了价格,方才斟酌着点了几个菜,总价控制在十两银子之内。等菜的时间内,打听了下这几天酒楼内有否发生过新鲜之事。跑堂的原本有些不耐烦,但林辰给了他一小锭银子后,便滔滔不绝起来。听了半天,结论是,叶孤城一剑洞穿唐天容琵琶骨之事还未发生。
于是,林辰安下心来,在春华楼旁边找了家相对便宜的客栈住下,除了一天三餐,其余时间也一天三四回到春华楼打探,免得错过。而马车夫却经常去外面转悠,问他时,他说是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需要送货去南方的,送她回金陵时,顺便接点儿活。
林辰便不理会了。其实,回不回金陵她自己还不确定呢。不过这可先别告诉他,免得这车夫又借机加价。
如此过了二天,已是九月十二。
京城本就物价贵,更兼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的盛事,京城中武林豪客云集,使得一些客栈趁机涨价。春华楼虽没涨价——因为本来价位就已经够高了——可回回座无虚席,客人中以花钱如流水的武林豪客居多,于是跑堂对经常点最便宜的菜、赏钱又吝啬、吃一顿饭会坐上半天的林辰渐渐不耐烦起来。
跑堂的脸色林辰可以当作没看见,令人烦恼的是,只这么点时间,她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去了一大半,陆小凤却依旧没有踪影。
林辰不禁开始着急——万一,这个情节也不存在了怎么办?她的银子能不能撑到遇见陆小凤之时呢?
傍晚,林辰又在春华楼附近转了转,在街边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充作两人晚饭,便回客栈,心里正忖思那爱占便宜的马车夫会怎么嫌弃这寒酸的晚饭,突听一声音大声道:“二十两银子,我赌白云城主胜!”
林辰循声望去,见街角一堆人正聚赌,那捋袖挥臂的不正是那马车夫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老是蹭她吃蹭她喝,现在却拿白花花银子扔水潭里去!等他输了,指不定更是变本加厉地从她这儿蹭呢!
于是林辰“噌噌”几步过去,站那马车夫后面大喊:“白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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