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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做东,请了城中的守官和温家人做陪,场面极尽华丽。
李恒不爱喝酒,但吃着江鲜,听着乡音,便喝了三杯。
只这三杯,便令他有些眩晕。他放下杯子,环视周围那些被笑脸,不准备再喝。
好在他凶名在外,想不喝便冷下脸来,没人敢劝。
魏先生倒是和歌女打得火热,跟着唱了两首万州小调,又当场做了几首打油诗。立刻有人起哄,拍手,推出几个书生来应和。
李恒冷眼看那书生摇头晃脑,做了一篇狗屁不通的艳词,抽了抽嘴角。
身边伺候的侍女又在倒酒,他抬手拒绝。
立刻有那起子想亲近的,趁机打趣道,“将军再喝些,酒中妙趣需得在微醺中放肆——”
李恒将酒杯倒扣,直接不给面子。
那人脸僵了僵,自话自说找了个台阶。
李恒觉得实在无趣了些,起身随意找了个借口,叫魏先生一起走。
那人大约是不愿的,冲旁边的自家子侄示意。那小伙马上拉着李恒的袖子道,“怕是新娘子在家里等不及了,洞房花烛——”
李恒最恨人攀扯,二话没说,直接将人踹楼下去了。一声惨叫后,楼中惊呼连连,噤若寒蝉,再无人敢乱开口。幸得楼只二层高,跌下去那人哀嚎连绵,不算出人命。
一个温家子跑上来假意斥责,“不可如此取笑我家表妹。”
李恒冷冷一笑,直接跳下楼,让守在楼门口的小兵去解马。至于刚落地那人,哀嚎着在石板上翻滚,见他下来,生怕再被打,忍着痛跌跌撞撞回楼中。
魏先生正笑着冲大家鞠躬致意,“将军爱重夫人至极,只当在此间提及夫人乃是极大的不尊重。得罪之处海涵,等到看灯楼那日,包下整个灯楼,请大家吃酒。”
那些人不敢有二话,讪讪地应了,将人送出去。
人去后,摔伤的人冲着长辈哭,如此没脸,怕是活不下去了。
一中年男子将酒杯砸在地板上,“我等平地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便有刚才拉扯李恒那人上来,“孙世伯,咱们该当如何?”
“如何能让那小儿如此欺压?自然要令他知晓平地人的厉害处。”孙姓男子伸手将歌女拉入怀中,“顾青山真以为嫁个女儿便能消灾,实在懦弱得很。我且看他,明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恒骑着白电,不紧不慢在城中走。
魏先生和随从小兵,不远不近地跟着。
月光照得地面流白一片。
李恒拉住白电,仰头看,却见月亮只剩下半张脸。大约是酒意上来,确实微醺了,便想起顾皎在灯下的眉眼,她狡黠地说,“叫我皎皎。”
可惜明月无情,任由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如何赞美,它都只在高空中冷漠地俯视一切,从未改变。
魏先生笼着袖子上来,“延之,乏了?”
李恒摇头,“看来看去,竟只得顾青山能入得眼。”
魏先生便笑,“如何?我没选错人吧?若无他悉心栽培,夫人区区豆蔻少女,岂能写出《丰产论》?若他胸中无丘壑,不去推波助澜,《丰产论》又如何名扬河西?比起那些酒囊饭袋来,这个人呀,有意思得很。”
“我还以为,先生将顾皎引为知己。”
“且再看看吧。朋友易得,知己难逢。”
李恒入得西府,命小兵将先生扶进去休息,他则将马送去马棚。
已是上灯时分,府中除了守卫和看院子的仆妇,俱已安睡。
他牵马,独自走在夹巷中,莫名其妙想起顾皎的话来,“将军,我给你留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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