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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直这才小幅度地挺直了腰,想了想又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薛青澜不耐烦道:“讲。”
“这……”他期期艾艾地道,“在下与闻衡曾有过一面之缘,想进地牢看他一眼,还望护法允准。”
“你认得他?”薛青澜喜怒难辨地睨了他一眼,讥诮道:“还是怕我诓你,想亲眼到地牢确认闻衡是不是真的被我抓来了?”
李直忙道“不敢”,但没有进一步解释,显然是默认了薛青澜的说法。
薛青澜虽然对李直颇不客气,但这毕竟是垂星宗和褚家剑派两家联手,他不可能完全不给褚家面子,因此见李直坚持,他便轻轻颔首,道:“可以。”
“不过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去,”薛青澜点了点他身后的人,“这些人里应该没有同闻衡有旧交的人了吧?”
李直心领神会,笑道:“没有。那就有劳护法了。”
薛青澜这个主人家引着李直向后院走去,待二人身影完全消失在屏风后头,余下的人才悄悄松了口气,心道这位薛护法年纪轻轻,可也太阴阳怪气、喜怒不定了一点……怪道好好的一株玉树竟投了垂星宗,他这种性情不论放在哪个门派,最后都是殊途同归,朝着魔头的方向一路狂奔。
风蘋山庄占地广阔,机关重重,这一去便去了半个时辰。待两人回到正堂,李直朝薛青澜微微躬身,道:“今日多有叨扰,在下这便告辞了,本月十五,敝派在蘅芜山恭候薛护法大驾。”
薛青澜抬了抬手,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径自冷漠地道:“来人,送客。”
第92章月圆
再说范扬,自打闻衡失踪后就一直派人四处追查寻找,却一无所获。江湖上传闻甚嚣尘上,但没一个靠谱的。范扬深知内情,暗自疑心闻衡已被冯抱一设法暗算,薛青澜要么是和他一起中招了,要么是独自一个追过去伺机救援。
范扬在鹿鸣镖局坐镇了几天,心中煎熬难抑,最后终于坐不住了,准备自己动身往京城走一趟,探探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在他临行前一晚,忽有一封急信从越影山送来,是廖长星手笔,上面写到褚家剑派广发英雄帖,邀各大门派于八月十五共聚蘅芜山,举办“试刀大会”,届时将有一位关键人物出来说明论剑大会后八派弟子遇袭的真相,并将失传多年的秘笈重新归还中原武林。
信中虽未指名道姓,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关键人物”是谁。昔日在京中时闻衡曾说过褚家剑派有鬼,现在看来,他们果然与朝廷是一伙的。冯抱一没有自己出面,却是借了褚家的手来谋害闻衡。
纯钧派上下得了这帖子,自是大为震动,廖长星记得鹿鸣镖局是闻衡的亲信嫡系,故此匆匆写了一封信传给范扬,具告详情,请他速往蘅芜山周旋。范扬得了消息,当下便收拾行装,带着几名好手星夜兼程赶往拓州。
到八月十五正日,蘅芜山杜若峰上陆续来了约有百人,峰上早有人搭起一座圆台,八大门派各据一方,泾渭分明地站在最内侧,外侧则是其他来凑热闹捡漏的江湖豪客、游侠散人。众人乌压压地聚在一起,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外都是猜测“真相”,讨论秘笈,拿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谣言编排闻衡。范扬在各处听了一会儿,竟没有几个是念闻衡好的,气得血直往脑门冲,恨不得现在就提着把刀杀上去,把这些人吓得哭爹喊娘磕头求饶,才能一舒他胸中恶气。
他环顾四周,除了纯钧派以外,别处也有几个眼熟面孔,应当是在刑城被闻衡救过的人,想是碍于门派规矩,并没有跟着造谣嬉笑,但也没人肯站出来为闻衡辩解。
请帖上写了试刀大会将在戌时开始。今日正是中秋月圆之夜,眼看戌时将至,天色昏暝,一轮明月悬在半山腰,玉盘清辉皎洁,照得杜若峰上如薄雪初降,玉屑铺地,一派清凉。此等景致一年也只得这一回,众人无不赞叹,一时连说话也忘了,都侧身朝外,玩赏山景月色,心想要是有几壶酒来配它就更好了。
月亮越爬越高,天色由昏黄转为深蓝,只听“呼”地一声,热浪铺开,圆台四角火盆同时燃起,火光大盛,一时盖过了月色,将台上照的明亮如白昼。
台下霎时寂然,只见四名黑衣人抬着一个半人高、用黑布蒙住的巨大箱子飞身上台,将那黑箱放在圆台中央,紧接着一名身着褚家剑派服饰,腰悬长剑的中年人走上前来,朝四方抱拳为礼,朗声道:“在下褚松正,忝为褚家剑派第五代家主,多谢诸位朋友大驾光临。”
台下众人纷纷还礼,听他继续道:“今日邀请诸位来此,是为澄清论剑大会各派弟子不幸遇袭一事。敝派失于防范,致使奸人趁虚而入,掳走各派百余名弟子,实在难辞其咎,因此数月以来,本派上下一力追查,试图查清真相,给大伙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台下有人立时有人喊道:“褚掌门,此事难道不是朝廷在背后捣鬼,故意抓走人质,引诱我们派人相救,他们好调虎离山,一举攻下各派吗?还有什么可澄清的?”
褚松正颔首道:“不错,但诸位想必也怀疑过,为什么这些弟子不是在返程之际被抓,而是在司幽山上就被下药掳走,更有甚者,还妄称褚家剑派与朝廷暗中勾结,意图颠覆中原武林。”
他说的是事实,各派在事发之后多少都有这样的怀疑,但一来据幸存的弟子说褚家子弟也有被一道掳去的,二来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不好妄下论断,因此都只是私下里说说,并不曾当面与褚家剑派对峙。此刻见褚松正光明正大,毫不避讳,各派均觉得他既然如此坦荡,敢开诚布公地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出这话,想必其中的确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博山派掌门朗声问道:“那敢问褚掌门,真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褚松正往纯钧派站的地方瞥了一眼,淡淡道:“这件事同纯钧派新任的一位长老大有干系,褚某接下来所说的话,单指那狼子野心之徒,并无牵连纯钧派的意思,还请纯钧派的朋友不要见怪。”
韩南甫冷冷道:“褚掌门说的是谁?”
褚松正道:“正是贵派新任临秋峰长老,化名岳持、真名闻衡的那位。”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闻衡,众人心里有数,可真当这个名字从褚松正口中说出来时,台下仍如冷水泼进热油锅,炸开了一片哗然。
廖长星道:“褚掌门,在座的许多人都曾亲眼见证,当日正是本门闻长老将他们从刑城大牢中解救出来,那里面还有不少褚家剑派的弟子,你却空口污蔑他是狼子野心之徒,恐怕有些恩将仇报罢?”
褚松正却道:“廖少侠,听说闻衡曾是你同门师弟,上次在刑城也是借了你的力,你们师兄弟关系一向不错,所以才不等我说出真相,就亟不可待地替他出头,此等行径,未免也有失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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