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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牧开兰如释重负的眼色。想来她也并不知晓该如何面对曾要杀掉自己的罗舍王。
宴会后半,苍厘同人敬酒,走到牧开兰身边时,压低声音道:“目前城内暂时太平。之前说好的东西,两日后如约奉上。”
两天后,牧开兰在窗边发现一份匿名赠礼。那是一副艳蓝的宝石耳饰。两味奇毒,分别藏于两枚焰形珠石中。
苍厘隐在树丛里,看少女将那耳环摩挲良久,而后对镜戴上。血顺着她被刺破的芝麻痣流下来,仿佛眼泪一般。
章2镇明将军
一分价钱一分货
这一日刚过五更,苍厘就背上一副包裹,跨上一匹小白驹,哒哒地行到王宫门口,同安天锦行告别礼。
安天锦松松系着的羽氅下露着睡衫,面色阴沉,看上去还没睡醒。
客套几句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命人从宫道旁的耳楼里抬出一方极重的硅化木,哎呦嘿地放在了宫阶上。那木头状似石枕,色若朱砂沃雪,是两人合抱才能围起的宽度。
苍厘起初不明所以,再一转念,明白过来。
“王上厚礼,苍厘承下了。但此去轻衣快马,没有放置重物的余地,还请王上暂摆宫中,待我功成归来,再领好意。”
闻言,安天锦百无聊赖的面上终于露了丝笑意,“行,你自己选的。”
苍厘蹙了蹙眉,本能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由头,只能据礼道别,而后策马直出城门,一路朝东而去。
到了邛关的时候,苍厘才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也就明白了两日前,安天锦的赠礼和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关口处摆着七八顶锦绣帐篷,最前头列着一张大桌,旁竖一副锦旗,上书“录名”二字。旗子下乌乌喳喳排着一列人,每人行至桌前时,均会搁下一件金贵玩意儿,朝贡般给坐在桌后的玄衣人看上一眼,记录在册。而后才能领个小锦囊,由一旁候着的接待引入不同的帐篷中。
原来邛关不是单纯的集合处,而是按人头缴纳门票的收费站。看样子人人都有准备,天雍府甚至还按所呈礼物的品次划分使者地位。
苍厘伫了片刻,下得马来,扯着缰绳绕到了一块山岩后头,想了想,摸出鼻烟壶看了一眼,道:“邛关到了,该醒了。”
自亮台夜宴后,小壶就再没出过声。应是想不通给他强行据为己有这件事,一定要闹闹情绪心里才过得去。而苍厘筹备出行事宜,也并不管它。直到离开拾掇一空的毡房前,才似自言自语道:“走了。”
对“走了”毫无反应的鼻烟壶,如今对“到了”果然还是不给一点反应。
苍厘拧开壶盖,淡淡道:“再装睡,我就往壶里放蚂蚁了。”
“你能停止做奇怪的事吗?”耳畔几乎立刻响起了声音。
苍厘沉思片刻,“所以,你是有感觉的。”
“……”
他几乎立刻就上手,掐住壶口,对着壶身各处叮叮当当地弹了起来。
“你,你快住手!”不可置信的声音中,还夹了几丝气急败坏。
“你有感觉,是对应全身,还是特定部位?”
有一刹那,苍厘几乎看见鼻烟壶摇了起来。但是没有,手里的壶只是更烫了一点。
“……”憋了半天,声音蔫蔫怒道,“你有完没完?”
“我劝你认清状况,以后有问必答。不要再用蹩脚的方式逃避现实。”苍厘道,“你看见前面的队伍了吗?你知道使者还有录名费么?”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声音兴致缺缺,“你去别人家做客不带礼物啊?”
“……”
“没礼貌。”声音批判道,“果然是强盗。”
“好说。全副身家都带上了,一定有能做礼物的。”苍厘摇了摇鼻烟壶,“是吧,烟烟?”
“谁是烟烟啊?!”声音一顿,反应更为激烈,“等等,你绝对不能把我送出去!不行!!”
“这么激动。”苍厘将壶盖拧上,“你是不想给人看到吗?”
“……是。”声音憋着口气,选择有问必答。
苍厘掂量了一下,家当里能送出手的,除了自己攒下来那为数不多的盘缠,就只有腰上的白隼令,颈上的鹘鹰羽,与怀中的月缺棋子。
钱可以再搞,但是这几样宝贝,给了就没了。
他瞬间作出取舍,牵着马驹排入队尾。
终于挨到桌前时,已是晌午时分。
苍厘自报家门后,坦然摸出旧钱囊,倒出一把可握的碎银子,堆放在了桌上。
玄衣人看了看银堆,又看了看无比淡定的少年,看到他袖口打的淡色补丁时,神情逐渐微妙,颇有“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荒唐行径”的意思。
但玄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抬笔在名册上匆匆勾了几下,拾起一枚锦囊递给苍厘,又唤出角落里一个小童:“贺佳,你来。带罗舍使君下去歇息。”
小童本被大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这一下打起精神,几下蹦跶过来:“好的,先生!”
又冲苍厘羞涩一笑,“使君大人,请同我来!”
苍厘就跟着他拐了几道弯,被引到了角落里一顶灰扑扑的帐篷前。
不同于前面几顶帐篷描金绣银的品相,这顶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半撩的门帘遮着的全是桌椅梁架之属,完全就是支来作临时仓库的备用帐。
苍厘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等自己进了天雍府,入住的将会是个怎样的场所。
但无所谓,只要有栖身之地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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