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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不过一场情
屋子里的光线并不算亮,唐子期便将油灯重又点了起来,藉着幽然的光芒打量面前的楚留香,直到顾冽站直了身长出了一口气:“应该无碍了。”
“多谢。”楚留香温尔言道,继而将目光递向了唐子期,低低笑了一声:“麻烦了。”
唐子期倏地就有些不痛快起来,也没应声只是看向顾冽言道:“我送你。”
“不必,”顾冽的眉眼之间有些无奈,他瞧着这一屋子的人,只觉自己的存在是当真有些诡异,索性摇了摇头:“顾某还识得路,有缘再会罢。”
“顾兄,”唐子期在他身后将人叫住,“欠顾兄一个人情,我会还的。”
顾冽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没应声,便径自离去了。
南云一直站在门口看着顾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方才慢腾腾地蹭进来,仰着头看唐子期,眼底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委屈,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放下那把小小的千机匣,像是一个信物一样紧紧贴在自己身边。
唐子期只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微微软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南云的头发,小家伙原本毛茸茸的发长长了不少,已经慢慢软了下来,唐子期叹了一声:“累了就去睡。”
南云打了个哈欠,显是适才盯着顾冽盯久了累着了,他看着唐子期良久方才小声言道:“二师父,欢迎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句童言,竟让唐子期蓦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他在原地怔了良久,方才低低嗯了一声,看着南云跑去隔壁的屋子了,便将目光艰难地转向了面前的楚留香。
楚留香已然坐了起来,面具也摘了露出微微泛白的脸,唇角微挑笑意颇深地看着唐子期:“子期最近可好?”
……唐子期打好的腹稿就被一个“子期”给惊到了,仔细想想却也的确没什么不妥,索性蹙蹙眉方才点了点头:“你怎么受伤的?”
楚留香明显哽了一下,似乎是不大想提及这个话题,微微沉默了一会他还是开口了:“子时有人自窗子进来,我疏于防备……”
疏于防备?唐子期怎么也没可能把这个词和面前的香帅联系在一起,因而他只是蹙着眉想了一会,然后问道:“来的人,是康羽泽?”
楚留香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子,没有打算说下去。
想是只有极似唐子期的康羽泽,才能真的让楚留香在北城……疏于防备。
唐子期忽然觉得后怕,假如楚留香反应再慢那么一秒,是不是现下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叫楚留香的人了?他下意识地长出一口气,蓦地想起那个系统的任务——深夜谈心。
就算没有这个任务,唐子期也有话想对楚留香说。
“楚……”唐子期微微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然而话还没出口便被推开门的南云打了个正着,唐子期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话瞬间又被憋回去了,整张脸都有些青了……那感觉,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内伤。
南云盯着屋里两个大人看了一会,楚留香面色如常地笑问道:“南云,怎么了?”
南云犹豫了一下,看向面色不豫的唐子期小声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这话说的……唐子期憋屈地在心底哼了一声,然后面瘫着摇了摇头:“没,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可以过来一起吗?”在唐子期来之前,南云其实一直都是和楚留香睡在一起的,再怎么看起来人小鬼大,他到底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而已。
得了……唐子期望天,这下可还真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楚留香若有所思地看了唐子期一眼,眼底含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榻言道:“来吧。”
唐子期咽了一口气有点无奈:“楚兄毒性未愈,南云你记得靠边睡。”
南云睁大了一双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睛看了唐子期一眼,直到唐子期忍不住偏过头去方才言道:“嗯,我知道了。”
所以呢……南云靠边睡,谁挨着楚留香睡?
楚留香唇角微微挑起来,有些玩味地看着面前的唐子期,唐子期低咳一声,颇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可以照顾楚兄。”
楚留香的目光蕴了笑意,微微挑挑眉:“好。”
唐子期本就不是一个脸皮厚的人,他下意识绕过这个话题:“前番你们去天山,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楚留香看着唐子期朗朗的眉眼,轻叹了一声:“有,鬼道子一直不曾离开过天山,他说康羽泽曾经去过天山,见过怪香子。我亦是第一次知晓原来怪香子和康羽泽是熟识的,另外我去了牙刀的墓,牙刀墓前的毒和千石僧人是一样的,我查了一下那种毒的药材,有一种我只在颜臻臻那里见过,这次的事大概与康羽泽脱不了干系,”他微微顿了一下,方才闻声道:“抱歉……”
唐子期喉间微微一哽,然后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别这样……”
不管由于什么理由,别说抱歉。那样的神色实在不适合楚留香,一点都不适合。楚留香就应该永远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将自己身边的位置空出来:“子期现在可是要歇了?”
这一天他昏昏沉沉连意识都有三分不明,然而唯一记得的就是浮沉的意识里,那个人一直都在,站在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守护者一般。
温和而坚持。
楚留香甚至一度以为那是一个梦。
然而最幸福的是,梦醒了,那个人依然还在。
这样的楚留香几乎有些不像他自己的模样,甚至于很多时候楚留香自己都会怀疑,那个风流浪子的他去了哪里?怎生就变成了现下这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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