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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他一贯都笑容满面,仿佛什么也能面对和承受,一个人勇敢又坚强的生活着,还能过得很是那么回事……可对于父母双双抛下自己离开这事,在宣宁心里定然有一处角落,始终存在着阴影。
这也难怪,生病失去视力,从健全人变成盲人,已经需要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了,对周遭的一切,比别人都要敏感得多!而这个时候,他发现在一向疼爱关心自己的父母眼中,自己成了拖油瓶,宣宁又怎么可能不惊慌?
然而小小年纪的他,又能怎么办?这已经不是撒撒娇就能奏效的事,他只能摆出不在意的早熟姿态,故作坚强的让父母离开。表面上他也的确生活得不错,又聪敏好学上进,只是在认得自己以前,宣宁何曾有过片刻放松?
背地里吃的苦,谁知道?谁记得?有时候,林谦益也忍不住对素未谋面的宣宁父母产生一些怨怼的情绪:你们倒是一甩手走了轻省了,可难道就忘了宣宁是你们的亲骨肉,就忽略了他可能有的辛苦和心酸?
当然林谦益也不想多提,他现在想的,只是让宣宁丢掉心里的负担,让他放缓步调,享受新的人生。
等隔了一天再去辜家上课的时候,宣宁一进屋就被辜老先生拽着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随后才听老人满是后怕的说:“这次可真把我和谦益都给吓坏了!小宣啊,听你师父一句话,反正谦益会派人保护你,你就干脆点别挤公交车了,有条件舒服,享受一下也不是坏事!”
宣宁知道他是关心自己,老老实实点头,却压根看不到林谦益在一旁正跟辜老先生眉来眼去:谢谢辜伯伯这番话!
辜老先生笑眯了眼:不用客气,把上回那顶好的红芽佛手再送两斤来就成!
送走林谦益,宣宁继续上课。
其实原本照辜老先生和林谦益的意思,都觉得宣宁受了惊吓,在家里多休息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宣宁却拒绝了。林谦益开头还想劝他没必要这么急切,学东西慢慢来就行了,可在看到宣宁的一脸认真后,将要出口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宣宁是真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惊吓……好吧,要说有也有点,可是一切的负面情绪,在他被林谦益拥入怀里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那样温暖的怀抱,足可抵去从前十年的一切寒冷。
但很显然,林谦益对这事是十二分的心有余悸。下午才三点,离平常下课的时间足足提早了两个小时他就过来了辜家,非要亲自把宣宁接到手才肯罢休。
宣宁对他的紧张比较无语:“林大哥,那些人不是都解决了么?”他从晏青松那儿知道了一点消息,那帮日本人都没啥好下场。说起来,与穿带瓶上那条性命有关的鬼子好象也在其中,算是间接给那位残魂报了仇。
林谦益一本正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宣宁对此嗤之以鼻:“林大哥你变婆妈了。”
婆妈?林谦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好笑又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门,“你个没良心的小子,竟然这样说我?”
虽然知道他必然不会真的生气,宣宁也连忙求饶,“对不起!林大哥!我……我再也不说出来了!”
不说出来?敢情还打算在心里慢条斯理的想是吧?林谦益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好笑之余决定不同这小子计较。看了看外面,他对老康发话:“去刘园路。”
“是!”老康一边答应一边换了方向。
果然宣宁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几分兴致勃勃,林谦益就问:“我过去的时候你跟辜伯伯都蹲地下室里不出来,今天上课是学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对啊,很要紧的。”
“是什么?”
“这个嘛……”宣宁嘿嘿一笑,嘴角翘出一个调皮的弧度,“林大哥想知道?”
“当然想。”这小子又想使坏了,林谦益一眼就看出来他笑容间藏的狡黠,心里头却实在是欣慰到了极点——就是这样才好,才像一般二十来岁的青年!
“那……求我啊,我就考虑考虑。”
“好,求我们宣宁告诉我。”
“唔……考虑完了,还是不告诉林大哥啦!”
到了刘园路,林谦益就听宣宁说:“林大哥,你找点卖鼻烟壶的摊子。”他好奇了,“鼻烟壶?难道……今儿辜伯伯给你上的课,就跟这玩意有关系?”
宣宁只笑,并不给他明确的答案。林谦益也不一定要他回答,牵了他的手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保镖在后面跟紧了,偶尔才留意两边的摊子里是不是有卖鼻烟壶。
不一会儿,林谦益就注意到了一个摊子。这摊子似乎是专卖小巧玲珑的别致玩意,齐刷刷摆了一溜内画鼻烟壶。每个都显得晶莹剔透,里面的画风格不一,却都很精美。拉着宣宁拢过去,林谦益随意拿了一个在手里掂了掂,语带笑意,“我对鼻烟壶嘛,倒是没什么研究……”
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山羊胡,一见两人眼睛就是一亮,心里乐呵,又来了俩肥羊。谁知他刚想上前搭话,就被跟过来的几个人瞪了回去,只能满心期待的默默看着,一边在心里念着:肥羊都是冤大头肥羊都是冤大头……
宣宁被林谦益拉着触到鼻烟壶,还算圆润的手感,但说到真假,他心里没底。如今跟着辜老先生学习,对瓷器和玉器还有些心得,鼻烟壶却差远了。于是他用了异能,鼻烟壶的信息立刻浮现在脑袋里,宣宁干脆的给出结论:“假的。”
山羊胡想说话,第二次被瞪回去,却听那瞎子娓娓说道:“林大哥,师父告诉我说现在市场上的鼻烟壶多半都是假的,其实也不用细看啦,你不说这儿很多吗,看这数量就知道多半真不了啦。”
林谦益微微一笑:“是这个理。”
说穿了,要淘弄宝贝,就是在鉴赏一道上功力再高深,也难免有打眼的情况。但只要把心态放正了,有时候从其他细节上倒能瞧出些蛛丝马迹。
山羊胡不服气了:“呀嗬!照你这么说我是卖假货的?”
“是吗?”旁边的客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问,“不会这都是假的吧?”
师父曾说过,鉴赏一件东西,首先得有底气,没底气也得装的有底气……宣宁此刻便一脸高深的笑,先从别处说起,“老的内画鼻烟壶和现在的鼻烟壶可不一样,您知道现在工艺先进,又有各种各样的先进仪器,在里面写写画画的还不简单?至于过去,纯手工绘制的鼻烟壶,制作起来就难啦,也不能批量生产。您说,就是单纯凭‘物以稀为贵’这句话,这里的也不贵呀!”
那客人哈哈一笑,连连点头。
山羊胡的神色阴晴不定,说出的话也有些阴阳怪气,“这位客人还请您少说几句话,咱们这行有咱们这行的规矩,您要不明白,多学着点。”
宣宁一愣,听出他话语里的威胁。他虽然看不到,却感觉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并不友善,不由的抿了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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