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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忽然有条鞭子一样的长物抽打在他脸上。
敖翦吓了一跳,伸手一摸,原不过是根水草,水中有水草那没什麽好奇怪的。可他越往前游,水草就越见茂密,几乎都到了把通道完全塞死的地步。
就像一条条蛇把敖翦的手脚缠住,阻止他继续前进,敖翦一开始还能挣扎开脱,可後来那根植在岩表的水草又多又密集,许是因为吸收了灵珠之气而见有灵敏,居然把他的手给缠了个结实。
敖翦挣扎无果,竟被困在水草丛中,心中不由著慌,连利爪都没有的他难道也要这般被困在这里?!
他忽然想起了橘红色的大妖怪,那头似乎无论是妖怪还是神仙都奈何不了他的大妖怪。丹饕之所以强大,因为他能够站在顶端,所以无惧,甚至把一切活物视作可食。
这些不过是水草而已!
正好,他还饿了!
一直备受欺负的敖翦就像被踩到了尾巴般突然发狠,张开嘴巴一口咬上缠住自己手腕的水草,一边咬断一边鼓起腮帮使劲嚼嚼嚼,水草有些老了嚼起来还有渣,不过敖翦可不管这些,能吞的都给吞进肚子里去。
水脉中的水草长年於灵水中生长,可比只以根饮灵水的养神芝更具神效。
不过敖翦却只是觉得……
味道不怎麽样嘛!
凡人所说之近朱者赤,可是非常有道理的!
不知是不是这里的水草亦有灵性,居然还真像给敖翦咬怕了,不像之前那样像蛇一样抽打敖翦,变得柔软且无害。敖翦轻易就松开了两手,弯身扯掉把他脚缠住的水草,一旦得到自由,他糅身一弹便往前蹿去。
没想到水草丛後面竟是豁然开朗!
敖翦钻了出去,发觉自己出来的地方是个洞壁上的洞口。
四下张望,所见让他当下目瞪口呆。
一根根蟠龙柱自洞顶倒立延伸,撑住了洞底处的华丽雕梁,在这山腹中一切好像倒转了过来,冗长的阶梯从洞顶仿佛通天而上,事实却又是通往地深之处,一尊尊石雕神像单膝跪在阶梯两旁,足定於顶,头下脚上。
敖翦翻了个身,在水中倒立著游动并不难,他惊叹地打量眼前所见,游过盘龙柱旁,古朴雕文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也不知是哪位上古神人有如此神能,竟在昆仑山中铸就这样一座天为地、地为天的宏伟殿堂。
一根根仿佛顶天立地的蟠龙柱後,宽阔的空间唯一的亮光,极深之下的一个光点,在这个天地倒逆的殿堂内如同望月冉冉,光圈轻轻化开,幽蓝而荡漾。
借著光源,但见一尾巨龙石雕伏身与殿堂之顶,龙身之硕,殿堂虽广居然也容它不下,可说是蔚为壮观。尽管是具石雕,雕工却栩栩如生,龙鳞以赤琉璃为基,片片有纹,龙身孔武有力,仿佛此刻不过蛰伏沈睡,一旦醒来便要一飞冲天。
就算是海中龙太子,敖翦没见过这麽巨大的龙,可不知为什麽,他莫名地并不惧怕这条巨龙,心里好像知道这尾石雕所描绘的巨龙宏大而温和,包容万物,不会害人。
当下定了定心神,游近去,见到那龙雕双目紧闭,并不开目,却龙口大张,舌上居然奇妙地置放了一点明烛。
烛火在水中并不熄灭,颜色更非如凡火般赤红,淡淡浅蓝的光芒摇曳不定。
就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没有一点特别的某一天,谁人随手地点燃了烛火,匆忙离开忘记了熄灭。烛火燃烧不灭,只待千万年後,那烛火之主的後裔,来到它跟前轻轻吹口气……
已经很久了。
在锁妖塔里,几千年岁月也不过只在他打几个盹的瞬间流逝,丹饕从来没有觉得这一个时辰会如斯的漫长。
焦躁的情绪不断酝酿,加重。
不过他的修养足以让内心不露於表相之上。
然似乎逃不过老仙人睿智的目光,他注视默然的饕餮凶妖:“大士心乱了。”
丹饕心不在焉:“玉不琢,不成器。否则,取珠何须循道而索,吾顷刻使蓬壶底漏。”言简意赅,弹指间,只见琼玉下黑泥蠢动,一头泥兽拱身出土,抖去杂尘,现出青铜镌身流纹,凶猛威武。
只要他愿意,大可不必小鱼去冒这个险。
以他的本事,别说那颗灵珠,就算把蓬莱山翻个个,也是不在话下。四凶之族与仙家神兽之大不同处,便是在它们面前,根本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规矩需要遵守。
是故龙王不得公然违反天规,有翻江倒海之能却不能强取灵珠,而丹饕却无所顾忌,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把蓬莱仙山的山底掏空。
“凶族之王,果然不同凡响。”老仙人倒是天塌不惊,“大士与这龙娃儿缘分不浅,请恕老夫直言,龙生鲛相,乃天命异数,大士若过於执意,只怕日後要吃不少苦头。”
丹饕却道:“吾有一友,曾曰,夫谓之天命,非意志所能与,天命至则顺其行,愚也。若顺天定命,岂见盘古开天辟地分乾坤,女娲抟土造人化万物?”
“……”
老仙人沈吟未语,忽是一笑:“老夫多年固步自封,自持目远,原也不过是只井底之蛙。”他摸了摸手里的拐杖,“看来是时候了。”
他话音方落,只觉山腹间一阵剧震,犹如地龙翻身,乃令山体落石,飞瀑断截,丹饕神色大异,抢前一步正要查看究竟,老仙人却以拐杖拦住了他:“大士不必担心,是那龙娃儿得手了。”
他叹息一声:“万物有性,天命有尽,蓬莱如今早已老朽不堪,不破……不立啊……”
丹饕正是疑惑不已,忽然见仙泉喷涌之势骤然加剧,水花升起数丈之高,紧接著“噗──”的一声蓝色的人影从泉眼被整个吐了出来,眼见就要抛落地上,地上到处是嶙峋璋玉,真摔下去只怕小鱼的骨头都要全部重新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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