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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弄,故而只是将里面看守的人全处理了,孩子还在里面。”顾明道。
“处理干净了么?别节外生枝。”辰远有些担心。
“放心吧哥哥,我得知看守的人全是一笑堂的之后,出来专程去把他们总堂灭了。帮派虽小,但在这银城中竟也分得两个堂口,一东一西,这才让我来迟了。”顾明说道。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黎明,空也似渗血般溢一抹红霞。光芒即将再次普照大,光明在黑暗之后定然是会来临的,可他们的世界,又有谁能普照?他们的黑暗过后,还有光明吗?
众人循声望去,烟绮捂着脸蹲在了上,两手太过用力,将美丽的脸庞抓得满是通红的指印。她浑身颤抖着站起身来,双目通红,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是他,是他,是他!”说罢踉跄跑过去,使出最大的气力疯般在纪桐城胸口捶打着。可她又能有多大的力气呢,纪桐城脸上肿着的两扇肉,竟颤也没颤一下。
“你方才为何不说?”代二抓住了渐慢的手。
烟绮身子一软,坐在上,失神道:“我以为,你们是一伙的。”
三人互相看一眼,不明所以。烟绮眼神空洞不知看向何处,似呓语般也不知对谁讲述着:“我以为,又跟前几回一样,又是他的玩法。我们但凡偷着跑,就会被捉回来毒打一顿,有一回我都跑到城外了,都已坐上了马车,心里一口气一松,便睡着了,等我醒来时,还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床边坐着笑盈盈的恶鬼,他身后站着那个驾马车的车夫。”说到恶鬼时回过神,看了眼纪桐城,眼神中依旧有恐惧。颤抖一下,像是想抖掉那些惧怕,又道:“他喜欢似猫戏鼠一般折磨我们,每戏弄成一次,我们逃跑的念头便少一分。我们看自己逃不掉,便想请人搭救,或者托人报官。我第一次将我的遭遇讲给一个很怜惜的客人,他说一定帮我报官,搭救我。我满怀希冀看着他出了门,一刻钟后他便带着人回来了。不是官差,是恶鬼。他俩看到我从满脸的希冀到如遭雷击,大笑了有半刻钟,而后一起折磨我到半夜。”烟绮的泪已哭干了,哑着声:“后来我又精挑细选了两个人,告诉了他们我的遭遇,可他们带来的依旧是恶鬼。自然,我又被折磨了两次,最后一次还拔光了我双脚的趾甲。”说着慢慢拖下鞋袜,趾甲还没有全长好,只长了一半。“我也曾想过逢人便说,总不能所有的客人都是他安排的。可我怕再经受不住他几次折磨,我要活着。”烟绮顿了顿:“后来我又告诉过两个人,都说会想办法搭救我,可都从此再无音信。想来还是恶鬼的人,来试探试探我有没有绝了逃跑的念头,再一个怕是还没想好怎么折磨我。”烟绮说完长出一口气,“后来,我便再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认了,我只期待神迹能救我,譬如雷同时劈死恶鬼他们,譬如动裂个口子刚好将他们吞没,譬如山崩刚好将他们掩埋。我只能寄望于这亿万分之一的幻想,我一定要活着。”烟绮坚定道。
“你便不怕这一次又是同样的游戏么?”代二问道。
“这次若还是游戏,那他未免也付出太多了,他做游戏是要享乐的,岂会这般受苦。”烟绮说道,“我本还有些犹豫的,因为往往喜欢折磨别人的人,自己多多少少也会喜欢被人折磨。但我看到他之后,便确定了,雷!终究是落在他们头上了!”烟绮突然大声道,一指上躺着的祝强,凄厉笑道。“因为他!是不可能为了配合恶鬼做游戏,而让自己受哪怕一点点伤害的!”烟绮气都没喘一口,咆哮着:“我们是狱中被油炸,被火烤的冤魂!他便是那拿着钢叉将我们抵在锅底,拿着火棍让火烧得更旺的鬼物!”
“就是他!坏人!我娘呢!她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聪明娃个子小,腿短。开完大门这会儿了才跑回来,便看到上躺着的祝强,扑上去小拳头便乱砸在身上,还一边呜呜哭着,直到被代二抱起来,还在怀里扑腾着。
“你们都有谁是他抓来的?”代二问一声,并没有人回答。
“我虽不是他抓来的,但他是在狱里看管我们的。纪桐城说为我找到一户好人家之后,便带着我去了城中的那个赌坊。纪桐城原形毕露,摧残完我们之后,我们便任由着祝强玩弄,变着花儿的玩弄。有姐妹生生被折磨死的!祝强不会让自己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狱里的人都把他叫‘镜子大人’,因为不论是谁,伤他一分一毫,他都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就像照镜子一般。连他们的堂主也不例外,有一次他们堂主无意间划了他小臂一下,他竟二话不说拔刀在他们堂主小臂上刻了一道一模一样的伤,他们堂主竟动也不动一下,任他施为。”烟绮缓过一口气,又道:“可想,对我们这种在他眼里牲口都不如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噩梦。”烟绮仿佛又出了神:“有个姐姐被他折磨时太痛,指甲划破了他的背,他竟将姐姐翻过身来,将整个背上的皮剥了下来。”说完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有个妹妹挣扎间扯掉了他的一缕头,他竟生生拔光了妹妹的头,血肉模糊。”烟绮又在哭了:“就连他在追逐另一个姐姐时,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下,磕到了膝盖,竟然剜了那个姐姐的髌骨,而后说趁热送去哪里,谁好像专喜欢身有残疾的,能卖个好价钱!”烟绮已哭晕了。身后那一群女子中,缓步走来一个披着纱的女子,缓缓揭开了头上厚厚的纱,一个伤痕累累的光头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扑簌簌的落泪,但已胜过千言万语,胜过任何指控。
“这杂碎!凌迟都太便宜了!”代二眼角都快裂开了,牙都快咬碎了才说出这句话。若非还抱着个孩子,五指怕是已经插进祝强的灵盖了。满场的孩子这下大都相信了,有当场晕倒的,有睁着眼定定站在原不说话的,有瘫坐在上泣不成声喊着爹娘的。聪明娃挣扎着从代二的怀里下来,一口咬在罪魁祸纪桐城的大腿上,挥舞着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肚子,边打边骂大骗子。辰远跟前三个与纪桐城有了肌肤之亲的女孩齐刷刷坐倒在上,方才在烟绮怀中的姑娘也浑身哆嗦着咬着嘴唇。
“小明,解了他穴道,我有话要问他。”辰远缓缓说罢,顾明便朝着祝强又打出一粒花生。
“还不起来等老子过来背你呢!”代二怒道,说罢一口老痰精准吐在祝强脸上。朱强动也不动。
“你不是镜子么,来,照我,来!”代二说着跨前一步,“咔擦”一声,踩碎了祝强的脚踝。祝强还是一动不动。
“哎呀小杂毛挺能忍!”代二说着撸起袖子,就准备来个狠的。辰远看出不对了:“等一下。”走到近前看一眼无神的祝强,又蹲下刁起他的手腕,片刻后皱褶眉头,道:“瘫了。”顾明闻言也是一惊,跃道近前一看,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你下手也太狠了!这他娘的什么都没问呢还!”代二冲着顾明吹胡子瞪眼的埋怨道。
顾明没有作声,只是看向了辰远同样问询般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眉头锁的更深了。
“这下没用了,提个废人来,有啥用。”代二垂头丧气。
“还是有一点点用的,他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罢了,感觉还是有的。”说着输一道真气给哭晕的烟绮,看着悠悠转醒的美丽的女子,道:“你们的磨难到头了,略微庆祝一下吧。”说完抓起祝强衣襟,往门外一扔,道:“去外边吧,别吓到孩子。”
烟绮目中的精光比代二刚修成凌云殿心法大圆满时更甚,两步冲到祝强身前,拔下簪狠狠刺向喉咙,却在近前不到一寸的方停了下来。心里默想冲动了,差点一下就弄死他,那可太便宜了,别的不说,还有其他姐妹呢。末了手一移,狠狠刺向了祝强完好着的眼球,向上一剜一挑,便如一颗山楂般穿在了簪子上。畅快笑了两声:“你这恶鬼!也有今!”说完揭起袖子,“我只不过是打翻了烛火,你的胳膊被蜡泪烫了一下,连个印子都没有。你竟用烙铁将我整条胳膊烫了个体无完肤!”众人看着如此美丽的女子,竟长有一条如此狰狞的胳膊,只有没被烫到的一点点方透出点雪白,诉说着这原本是条玉藕般的胳膊。烟绮说罢一口咬掉簪子上的山楂,狠狠吐向一旁。又一簪刺入祝强肩头,沿着胳膊狠狠拖行到手腕处。祝强皮开肉绽,胳膊上一道深深血槽,如被孩子吃了两列的玉米棒子一般。
如此残忍的刑罚,却令代二带来的一众姑娘激动不已,目不转睛盯着,个个握紧了双拳。光头女子哆嗦着跑向那里,跪坐在祝强头前,疯般边尖叫着边将祝强的头拔了个同样的血肉模糊。越来越多的人动了,将那里围了起来,混乱到看不清中间的人,也听不清每个人的声音。只闻的见血腥,听得出畅快。
纪桐城早已吓傻了,半晌一句话没说,全程哆嗦着,滴滴答答的声音清晰可闻。辰远想挪远两步,却被纪桐城跪下抱住了腿:“爷爷,我该做的都做了,放我一条生路。我所有的家财,会将这些孩子养大成人,爷爷们放我一条生路!”说罢磕头如捣蒜。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就算辰远他们不杀自己,若是废了自己武功,落在这些孩子手里,只比祝强更惨。祝强是一笑堂第二高手,都落得如此步,自己岂非连个苍蝇都不如。
“我说不杀你,就决计不会杀你,这点你放心。”辰远笑道。“继续那会儿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说乌贤的名字?他与你什么关系?”
“我说了,你保证我健全活到寿终。”纪桐城一咬牙道:“散仙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子,江湖中人人皆知。”他不忘拍马屁:“若是没法保证,我便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纪桐城狠道。人恐惧到头了,便慢慢生出愤怒来。
“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辰远淡淡道。
“啪!”又一声脆响让纪桐城瘫倒在:“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便查不出么?”代二怒道。说着左手提起纪桐城,右手在他丹田处一指,便废去了武功。道:“说是不说,外边的祝强快被她们吃完了,不说直接把你丢过去!”
纪桐城似是被吓晕了一般,脖子一歪,没了动静。顾明紧锁着的眉头就没展开过,见此状立马跃过去,单指向鼻下一探,又一把脉搏,末了撕开纪桐城衣襟,看向辰远道:“死了。”一指胸口暴起的血管,已是乌黑之色,道:“中毒。”
辰远捏开纪桐城已渐渐溢出黑血的嘴角,看了看两边的牙齿,眉头也似顾明一般:“不是事先藏的毒。”
“那他是咋中的毒?”代二一惊,又道:“这一路上没吃没喝,也没碰到任何人。”
“是。”辰远点点头。
“那他是何时中的毒?”代二挠挠头。
“不是在路上中毒的,那只能是在这里了。”顾明依旧锁着眉头,轻声道。
“这里?这里谁能给他下毒?”代二环顾一眼四周,道:“这里全是些可怜孩子,他们若是有这本事,也不会在这里了。”
顾明点点头,道:“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人接近过他,谁能在远哥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杀人?”说罢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当啷”一声,将三人从短暂的失神中扯了回来。被代二放在上的小男孩怀里掉下个东西来,三人顺着声音看去,是把钥匙,小男孩开完门顺手胡乱塞在了衣襟里,回来一通动作,慢慢滑了出来。三人慢慢收回目光,又将失神思考,是怎么中的毒呢?忽然辰远一看远处,猛喝到:“王品!人呢!”
顺着众人目光看向外围的王品时,王品也早已瘫坐在上,背靠着门旁,嘴角溢出黑血,与那纪桐城一般无二。代二一步跃至几丈外,一把扯开王品衣襟,胸口暴起的血管,已是乌黑之色。亦是与那纪桐城,一般无二。
“哎!这厮也死球了!”代二惊奇站起身来,“跟他主子一模一样。”
“想来应该是他,只有他方才上来送钥匙的时候接近过纪桐城,甚至触碰过。”辰远道。
“小看他了,他怕纪桐城泄露什么秘密,将他毒死了。他不单是纪桐城的狗腿子,更是替他的主子看住纪桐城的腿中腿,舍了自己也要毒死他。”顾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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