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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
米兰关上了所有的灯,拉开窗帘,只让自然光线包围自己,这样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她害怕灯光,因为地上的影子,总会让她产生错觉,总觉得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人或者鬼正在悄悄盯着她研究。
双腿还是没有任何力气,她借助双手的力量,慢慢挪到了落地窗前,开始发呆。
门锁,这时候响了。
她明明已经反锁了这扇门,为什么……
“烦不烦?!都说了不行了,你以为这个点过来,我就改变主意了么?”
来人是陆知珩。
他拔下了钥匙,合上门,没有立刻接话。
米兰吃力的回过头,看到这张撒旦面容,立刻慌了:“你……你怎么来了?!我已经沦落至此,你还要怎么样!”
“知道为什么,当初医学院毕业的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成绩更好,综合素质更强的女学生,我偏偏选了你吗?”
陆知珩没有理会她的恐惧,控制着轮椅的方向,移动到窗前,自顾自停下来问话。
“不知道。”米兰往旁边挪了挪,紧紧抓住了窗帘。
“因为这张照片。”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递给她,“都是从你们校园日常照片里选的。”
这是大学时期的米兰,女排队伍强力C位。她束着高马尾,意气风发,正和队友们击掌,庆祝胜利。
“那种蓬勃的生命力,还有朝气,是我挑选私人医生的标准之一。可以说,相比于技术,我更看重这一点。在查看了你的个人资料之后,我就将你送去了老洋房。”
米兰握着这张照片,看到现在已经失去行动力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你的家境,其实不算差,划分为小康户,算是合理。可是你的父母重男轻女,二胎弟弟降临之后,他们把你当成了摇钱树。在家,嫌弃你是累赘,在外,成天念着剥削压榨你。因为这一点,我给你更多的薪资,让你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算是弥补我个人儿时的遗憾。”
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
从来伺候老爷子开始,她就以为,陆家有权有势,薪资开的高也是应该的。万万没想到,陆知珩还额外添置了一份。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感激你,帮你们做事么?”
“不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理清楚来龙去脉。”陆知珩看向她,目光恢复往日的柔和,“后来,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想你多少也明白,我默许你的接近,满足你的各种要求,是为了什么。”
米兰缓缓趴下身子,右脸贴着地板:“嗯,我了解。你心里,其实从来没有过我,你只是在满足我的空想,我的奢望,逢场作戏而已。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加心甘情愿的帮你办事,不会有异心。”
听到这里,他长舒一口气。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没有接受到几天的爱意,父母也好,朋友也罢,都是虚的。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是工具,有不同的用途。我认为,将感情作为置换的筹码,让你越陷越深,并没有任何问题。毕竟,都是你情我愿。直到……我遇见了她。”
“……林汐言么?”
“对。起初,我以为她是为了钱,为了地位,才接近我,或者说,剥夺了妹妹的婚嫁权,来到了陆家。我以为,她是想从我身上图谋什么。”陆知珩的面容,在月色下越发的温柔,“直到后来细致了解之后,才发现是我多虑了。长时间以一种模式待人接物,我已经变得无法正确处理感情。”
米兰握紧了窗帘,声音颤抖:“所以,为了她,你就要除掉我,把我这颗废棋随意扔掉?”
“这句话,你曾经也问过我。当初,我告诉你,是因为你坏了规矩,踩到了我的底线,才要除掉你,算作惩罚。然而现在,我后知后觉,在你联合外人要杀了她时,我已经动情了。我……怕她消失。”
“呵……可笑,真是可笑!”米兰的情绪逐渐激动,“你特地过来,不是为了向我诉说甜蜜爱情故事的吧?!”
“不是。”他突然转过身,面朝着她的方向,竭力做出弯腰鞠躬的动作,“我特地过来,是想向你道歉。无论如何,我都不该忽略你的感受,不计你的未来,将你拉入深渊,害你至此。”
时间,仿佛在他弯腰到九十度的瞬间,定格了。
米兰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那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那个永远俯视众生的人间撒旦,居然向她低头了?
“很抱歉,因为我的冲动,我的不计后果,将你害成了这样。本来,你应该拥有美好的花季,可以和队友们继续驰骋在各类赛场。因为我,你成了濒临死亡的病人,对不起。”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老照片上。
那会儿,她成绩优异,热爱运动,是校园里的小太阳。无论在哪里,都散播着爱与温暖。她没有坏心肠,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可是之后呢?
她逆袭了同校毕业的所有人,成为财阀顾家的私人医生,跨越了阶级,成为人上人。她开始变得善妒,虚荣,计较得失。她想完全占有这个男人,不惜一切要除去他身边所有的异性,哪怕,是杀人。
“我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
当初,她右手握拳宣读誓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岂止是他变了,她也是。
从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医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泪水,一滴滴落在照片上晕开,模糊了那张年轻的面庞。
米兰趴在地板上嚎啕大哭,不仅是为了这声迟来的对不起,还为自己的堕落和愚蠢,后悔不迭。
陆知珩慢慢直起身子,看到她因为抽泣而颤抖的双肩,注视良久之后,悄声走向正门。
像来时一样,轻声离开。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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