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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好饱,好满足。我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看着汪嘉文贤惠地收拾桌子清洗餐具,一边揉着肚子消食。
待一切都收拾干净,肖平和赵伟都有了离开的意思,我站起准备送别他们,结果汪嘉文站在我旁边,对他们挥手:“你们回去吧,我在这儿睡一晚。”
啊?我顿时张口结舌:“你要在这里过夜?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不用准备什么,咱俩挤一张床就行了。”汪嘉文轻松回道。
我看向赵伟,见他一脸不甘愿,可又努力咬牙忍下去,想要表现得大方一些的样子,又道:“你还是回去吧,我这里那么小,睡得也不舒服。”
“嗯嗯嗯,你那么大个子,把我们纤细柔弱的叶大记者压扁了怎么办!”赵伟连忙应声附和,却在被汪嘉文瞪了一眼后噤了声。
一番争来争去的结果,竟然是他们仨都不肯走了,干脆一起留了下来。晚上,我们四个人横躺在床上,脚没地方放,床边放把椅子搁上去,关了灯盖着棉被纯聊天。
东拉西扯一番,倦意也就上来了,我们打住话题,在立刻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准备歇息。
我躺在汪嘉文和肖平中间,听见左边赵伟似乎在和汪嘉文撒娇,细细软软的声音若隐若现,汪嘉文虽然不说话,却也不时“嗯、嗯”地回应他。
这一对,真是羡煞旁人。我动了动身子,靠向肖平那边,过了一会儿,索性侧过身,背对着汪嘉文。
立时映入眼帘的,是肖平近在咫尺的脸。兴许是察觉到旁边有动静,他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来。一双黑亮亮的瞳孔,与我的视线撞个正着。
“怎么了?”肖平轻轻地道:“还不睡吗?”
我朝身后努努嘴:“他们俩还在你侬我侬的,有点吵。”
肖平轻笑一声,道:“那你快点也去找一个,腻歪死他们。”
我也笑笑:“让他们得意一阵吧,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去开拓人生的第二春。”
身后那俩人的说话声还没停,我便也和肖平随意地聊着。我还问他,怎么那么容易就接受自己弟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了,就算不去干涉,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难道就不难受么?
“习惯就好,如今也不觉得难受了,他开心是最重要的。”肖平缓缓说道:“前不久,我有个朋友闹离婚,才结了两年,之前俩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爸妈让结婚就结了,现在为了争房子争财产都变仇人了。所以,我想啊,人活在世界上,要找个愿意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多不容易,要是找到了,咱们旁人就别瞎掺和了,不是有句老话,宁拆千座庙,不毁一桩婚么?我弟他们俩,现在和和美美的,比让他找个女人然后天天吵架好多了。”
我叹了口气,羡慕地道:“有你这样的哥哥,他也是幸运的。”
肖平的嘴角扬得更高,他的眼神清澈而温和,全都落到了我的眼里。借着夜里那微弱而黯淡的一点点光线,我打量着肖平的脸,他的五官都普普通通,算不上起眼也不难看,可拼在一起,就能给人一看就觉得很舒服很信赖。
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眼睛痒痒的,好像是被额前的刘海戳到了。我眨了两下眼,又抖了抖脑袋,刚想伸手去捋头发,就觉得眼前一暗,随后脸上一热,接着是头发被拂到一边的感觉。
“好了,睡吧。”肖平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的语气很轻柔,却又不同于赵伟那种娇嗔似的柔腻,声音带着点磁性,一时让我想到了哄孩子的父亲。
我也随之合了眼,然而他的手带来的热度,却在我的脸上一直萦绕徘徊,迟迟都不散去。
温言劝解…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工作日,我和崔牧生又一次去到前卫村,找到村委会,询问那位老人的死因和后续情况。
村委会踢皮球,直说全部交给派出所处理,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我和崔牧生只能再找上派出所,那里的人也很敷衍,只含糊地说是意外事故,我们俩追问了半天,他们才勉强说死因推断是老人要上厕所时自己滑倒在地,磕到了后脑上,又无人救治所致。
“这怎么可能!”崔牧生当场就争辩道:“尸体虽然已经腐烂了,但还是看得出他是趴在地上的,怎么会是磕到后脑!”
警察耸耸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你不相信是你的事,反正我是相信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你要是有意见,就拿出证据来!”
“你!”崔牧生还想上前争辩,被我拉住手臂,直接拖出派出所。
“我真恨!”崔牧生一出门,对着派出所门口的石狮子就是狠狠一脚:“当时我怎么就吓傻了,明明手里就有相机,却还是忘了拍下照片来。”
我不言,心里明白就算是崔牧生拍下了当时现场的照片,也改变不了什么,尸检、取证、勘察……这些都掌握在他们手里,证物都不过是个辅助工具而已,他们要自圆其说,就能找出一百个理由来。
然而我心里,也不是就这样轻易妥协的。我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这位老人的死,和这里的拆迁,和任珉公司的项目,八成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非常无力。这个社会里,生命得不到应有的安宁和尊重,被权势和金钱玩弄于鼓掌之间,即使死亡都有可能被卷入谎言。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我希望,但估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每一次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是被调查方的强势阻挠,连警力都能为他们所驱使;或是报社收到的一纸通知,有时甚至指名道姓要去撤回记者……调查尚未完成,就不得不画上休止符,我的心都要被愤怒和内疚的情绪煎熬上好一阵,然后慢慢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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