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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甚至没往哪个方向瞄一眼:“那个是全手动的,而且用胶片,不适合初学者,至少是没耐心的初学者。”
夏至还没来得及抗议,周昱已经替他选好了机子,旋好镜头后交给他:“就这个吧。”
他接过机器,手上的重量立刻让他手腕一沉。拿稳之后夏至左看右看一阵,总算找到开关,刚要打开机器,周昱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腕:“永远不要让你的镜头垂直向下。”说完,手一翻,为他又抬起了镜头。
夏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举起相机来胡乱按了几下快门,看到成像他立刻皱起了眉头:“真糟糕……”
周昱凑过去一看:“我见过更糟的。”
“喂喂,这可算不上安慰……”
周昱笑一笑,牵着他走出了书房。
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里夏至都窝在周昱身边美其名曰学拍照——教的那个尽职尽责,学生却心猿意马,隔三岔五去偷个吻,这样拖拖拉拉大半个晚上,本来就指东打西意不在此的那个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周昱喝完半杯水的间隙,一把揪住人,举起相机看也不看地揿下快门的同时,自己整个人也翻过身去压上一个重重的亲吻:“周老师,今晚的课上到这里吧?”
亲吻中相机从他的手里滑落到沙发深处,他却顾不得,跨坐上周昱的大腿,亲吻的动作像嗷嗷待哺的幼鸟;周昱却伸出手捞过相机,看了一眼他最后按下的那张照片:“有点像……”
那个名字没来及出口就被夏至吃了下去,青年的手热情地覆上周昱的胸口,他若轻若重地咬着周昱的喉头,模糊地低语:“周昱……今晚让我试一次在上面好不好?”
“不好。”
干净利落的回答像一大桶迎头浇下的冷水,让夏至的动作一下子定住了。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得以从这种石化的状态里恢复。他直直地望着周昱,对方看起来并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样子,但神色又很坚决。周昱的手抚着他的腰,很平静地说:“现在不行。”
下意识地,他反问:“为什么?”
“你做过吗?”
夏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几乎是恼羞成怒地顶嘴:“你还不知道吗!”
“做爱是找乐子,不是找罪受。我不介意谁上谁下,但你得找人练练。”
“……那你说我找谁?”夏至浑身一冷,语调迅速地沉了下来。
话音刚落他甩开了手,从周昱身上站了起来,拉开一个疏远的距离,近乎戒备地望了过去。周昱这时整了整上衫,情欲正在从他的眼睛里退潮:“我只是这么建议。这件事我不和新手做。”
夏至气结,一个名字冲到嘴边,硬是在最后一刻忍了下来。他僵硬着身体别开头,死死盯住地板的一角,说:“你要不愿意直接说,不要拿这个开玩笑。”
“你知道我不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
咬了咬下唇,夏至顽固地沉默了下来。这场陡然爆发的对峙意外地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身体和心一点点地冷下去,直到感觉到四周席卷而来的凉意,夏至才又一次开了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愿意和任何人分享的。你不能对我提这个要求。”
“这不是要求。”周昱走到夏至身边,看着他因为强忍愤怒而发白的面孔,慢慢开了口,“你觉得忠诚重要,我就给你;但我不要求这个,你记住。”
夏至恶狠狠地瞪着一脸平静的周昱,藏在身后的右手捏得不能再紧,半边身子几乎都要颤抖起来。气到极点他也口不择言:“那陶维予觉得什么重要?你又给了他什么!”
他声音都劈了,周昱却也只是微微一皱眉头:“关他什么事?”
夏至猛地一僵,脑子也跟着有了一瞬的空白。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生硬地别开了头:“关不关他的事你比我清楚。”
周昱笑了笑:“你要是吃我前男友的醋的话,恐怕一时半会儿吃不过来。别给自己竖个假想敌。假想敌都是战胜不了的人,没什么意思。”
他愈是心平气和,夏至愈是火冒三丈——无论是怎样的火气,迎面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水;怎样的拳头,撞上去也不过是一堵棉花墙。
末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行吧,说来说去说到最后,还真是这样,我真犯贱,没皮没脸地喜欢你。”
听到这里,周昱沉默了一下,正色说:“不是这样。感情这种事情,只要尽其所能,都值得敬佩。夏至,你不该这么想自己。不过我说过你看到的我并不真实,不要对我抱有幻想。我无法回报你的幻想。”
“你简直是个怪物。”他咬紧牙关说。
周昱垂下眼帘:“就是个普通的有缺点的人而已。”
夏至很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怒火对于周昱完全无用,只能烧得自己眼眶都红了。发不出火,又吵不起来,矛盾无法缓和他也不愿和解,于是出路只剩下一条——
他摔门而出。
走出去老远夏至才想起来自己几乎把所有东西都留在了周昱的公寓,唯一随身的就是裤子后兜里的手机。回周昱那里拉不下脸,回家的话室友又去女朋友那里过周末了,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给程翔,吞吞吐吐地问能不能请他收留一晚。
程翔甚至没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就大方地说了好,问清楚夏至所在的地方后没多久就开着车来接人了。两个人见面后程翔上下打量两眼夏至,就笑着摇头:“和周昱吵架了?”
夏至虽然没正式和程翔提过这事,但也一样没特意去瞒。听他这么问,愣了一下才闷声回嘴:“没有。”
“看你小子这口是心非的样子。要是不甘心就再等等,说不定人家追上了。”
夏至立刻抬头:“谁要他追了?”
程翔偷笑,开了车门:“那行,上车吧。带你吃点东西,我们再回去睡觉?”
夏至并不饿,但对程翔的这个提议并不反对,由着程翔驱车带他去了家深夜还营业的餐厅,叫了两个菜一瓶啤酒,就坐下来大眼瞪小眼,半天谁也没动筷子。
这时餐厅的电视上正好放到夜间娱乐新闻,劈头盖脸就是陶维予的专访。夏至一下子阴了脸,但电视里的声音已经传到耳中:“如果是自己有兴趣的角色,片酬不是问题;但如果是别人找上门又没什么兴趣的,那就看哪个片酬多了。”
这话听得夏至浑身一凛,接着抬起了头。屏幕里的人言笑晏晏,从容镇定之极,浑不觉公然说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妥。这番话程翔也听见了,不由得咋舌:“这也……太老实了吧?”
几个月不见,又不是在片场,陶维予又恢复了大众更熟悉的那个形象。夏至看着电视里的面孔,只觉得像是从未见面的陌生人。他心里一阵阵地掠过不安,虽然盯着屏幕,但其实什么也听不进耳。可这样的神情反而叫程翔误会了,低声叹了口气:“喏,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做明星的,说什么话都不惹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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