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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以人为镜（第1页）

天气很热，加之心情不好，李少堂烦躁得无以言说，这件让人戳脊梁的丑事，到此，就算落下帷幕，他不打算再去想。

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前几天风洛花来找他，说是有劫匪从沙家劫走了风家的表亲，让他留意查办，如果能救出人来，她有重赏。

可就在他准备下令去查时，沙家三少爷又来通知他，此事不用他管，并且给了五百大洋，说是警备营守土有方，犒劳犒劳兄弟们。

李少堂心照不宣，欣然接了钱，他知道这案子里绝对有猫腻，作为军方人物，这也不是他分内的事，所以也懒得管。

风羽亭不惜重金救出了秦生，回到麒麟镇他在姐姐风洛花的芙蓉客栈，找了最好的房间，把秦生安顿下来，又找来最好的医生给他看病。

经过几日调养，秦生的“大花脸”渐渐有了血色，在他的思维能够清醒地独立运转时，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裤裆，两腿之间空空的，他开始惨笑，他歪过头，看见床边坐着他的义兄风羽亭。

他看着风羽亭焦虑的面庞，他想说，“能给我找一面镜子吗？”

但是一个没有舌头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知道是风羽亭救了自己，这个世上能救自己的只有他了，风羽亭的恩情这辈子他都将无以回报，可他现在只想看看自己的脸。

风羽亭突然双手捂脸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这太残忍了！”

秦生努力回忆着事那天生的一切，他没有哭，他笑了，笑得凄惨，他在心里说，这是命。他抓过风羽亭给他准备的笔和纸写道，“我娘没事吧！”他开始惦记母亲。

“老娘我已经接到我家中，她很牵挂你，给我下跪让我救你。”风羽亭现在心中五味杂陈，他分辨不清，秦生和欧阳碧青之间生的事，到底是爱还是欲。

不管是什么，出于报复，李少堂已经剥夺了秦生做男人的权利，就连戏子都做不成了。

听完风羽亭所言，秦生点了点头，他放心了，就算自己死了，老娘也有人照顾了，他忽然感觉下体疼痛，不过他好像不在意，他在欧阳碧青那里得到了一生的满足。

他又写道，“给我一面镜子吧。”

“等好了再看，你现在要静下心养伤，不要多想，还有我在。”风羽亭不想让秦生看到自己被毁了容的脸，尽量安慰着他。

“她，还好吗？”他拿起笔又写道，秦生近乎痴傻地望着风羽亭，他想知道欧阳碧青的近况。

“有传闻说她……疯了。”风羽亭没有隐瞒。

听完他的话，秦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他想睡一会儿，去梦里粉墨登场，唱一会儿戏，给一个人听，那个人，就是欧阳碧青。

最刻骨铭心的爱情，当然缺少不了鱼水之欢，只有最亲密地接触过后，才会舍不得深深爱着的人。

她的灵魂，以及完美的肉体，卿卿我我的耳鬓厮磨枕边耳语，一举一动的心有灵犀，这都是令人难忘的。

往往一个“情”字，足够一个感性的人活一生了，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秦生落得如此下场，并没有衍生太多的悔意，他认为，欧阳碧青在短暂的时光里，给了他一生都在寻找的情感，只是最后平衡情感天平的砝码过于沉重。

他和她的安稳与未来，都破碎了，带着血渍与伤痛破碎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他本是一个没有幸福的人，他的得到与失去，都让他知足，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母亲，还有这个站在床边的人，风羽亭。

他知道风羽亭不会笑话他，只有心疼他，会万般难受，会对李少堂恨之入骨，这一切都是自己强加给他的，秦生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

经过半个月的精心医治与调理，秦生已经能下地走路，这让风羽亭异常高兴。

他很细心，整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镜子，并且通知客栈的人不能给秦生拿镜子，他怕秦生在看到自己的面孔以后，会疯掉。

直到有一天，秦生在纸上和风羽亭说，“我想看看自己，你不要阻拦我，可以吗，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事，你认为我会一辈子看不到自己吗？”

沉默了好一阵后，风羽亭觉得秦生说得没有错，无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大还是小，早晚有一天他会看到当下的自己，稍稍犹豫后，他取了一面镜子回来，翻转着递给秦生。

秦生安静地接在手里，再慢慢地翻转过来。

他的脸一点点地映入镜子中，他又变成了“镜中人”，那是一个丑陋无比的陌生人，两边的脸上结着十字花的笳，半个月，还不足以让伤口痊愈，这样的刀疤，永生都不会褪去。

他，再也不是那个帅气十足的“秦老板”了，甚至不是一个男人。

他的心猛然一沉，如同坠入万劫不复的谷底，他闭上眼睛，让风刺穿自己的胸膛，在坠落时，他听见嚎叫的风声，甚至听见“砰”的一声，然后看见自己的躯体支离破碎。

实际上，他很需要这种完结，就可以一了百了，再次睁开眼睛后，他知道，他还活着，像野兽一样活着，却不能嚎叫！

“生，你要坚强些。”风羽亭怀着无比悲怆的心情对他说。

他把镜子递给风羽亭，微微一笑，笑得很凄惨，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好好在这里静养，不瞒你说，我最近也很多事缠身，紫珊的母亲，竟然在沙家不知被谁劫走，到现在也没下落，这几天我不一定来看你，你不要多心。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你的起居饮食都会有人照看，别忘了按时吃药。”风羽亭想得面面俱到，

“你去吧，你们两个情投意合，不要辜负了她，希望你们能幸福，不要像我一样，至于我，你不用惦记！我已经欠你的太多太多，这辈子恐怕还不上你了！”

秦生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很长一句话，然后握紧风羽亭的手。

“看你说的，自家兄弟，说这些不是见外了，记住我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不过，你得先活着！”风羽亭突然把眉毛竖了起来，露出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