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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雷霆八（第1页）

兀术的脸上阴云密布。金军右翼聂儿孛堇撞上韩家军猛将孙世询带领的精锐重步兵，几番冲突毫无进展，兀术便将希望寄托在左翼的韩常身上，眼看韩常的八千拐子马已经冲入敌阵，敌军右翼已隐隐有动摇之势，却忽然传来噩耗韩常战死，左翼损失惨重！韩常的副将挞孛也勉强收拢部众退回原地，请求兀术派兵支援。

兀术简直不敢相信，韩常竟会败得这么惨，这还是他熟悉的宋军吗？他对那传信的士兵问道“韩常是怎么死的？”

“启禀元帅，韩都统是被宋军火器所伤。咱们冲锋几次，都是被宋军火器击退，最后一次，韩都统也战死了。”

火器？这东西怎么伤得了甲兵？难道只是凑巧？兀术再次审视对面的宋军，这群沉默的对手并没有像其他宋军一样摆出密集的大盾长枪的阵型，反而将队伍分成一个个三列的纵队，每一列士兵间留下了好大空隙。虽然距离很远，但他能感到对手身上表现出的沉稳和自信，这与他熟悉的宋军全然不同。正思忖间，刘麟在身旁进言道“元帅，依下官之见，宋军就算击退了韩将军，右翼也必然死伤惨重，既然如此，咱们只要在这一点上加大压力，反复冲击他们右翼，必能达成破敌的目的。”

兀术闻言默默点头，想不到这看起来如娘儿般的猥琐小子，战场上的眼光倒是不错，韩常若是不死，此时肯定也会重新组织进攻。金军向来以耐力惊人着称，反复冲击一点，正是他们的破敌良方。宇文虚中却道“不妥！宋军必然是知道我军两翼齐攻的习惯，才在侧翼布置重兵，我军只需要改变策略，以侧翼牵制，而中军以一往无前之气势正面冲阵，必然能将敌人击破！”

兀术正要说话，忽然正前方宋军阵地上一阵鼓响，他赶忙皱眉眺望，却见宋军阵前不知何时高高竖起了一根杆子，杆子上挂着血淋淋一颗人头，独眼圆睁，须戢张，隐约便是韩常！杆子前的地面上还堆积了数百颗人头，看样子都是刚才战死在右翼的金军。杆子下的宋军用佩刀敲打着盾牌，鼓噪叫骂，有的人用弓弩去射那杆子上的人头，射中一箭便出阵阵哄笑欢呼之声，更有人拉开裤子，对着一堆金军的级小便。

兀术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一花，几乎气晕过去。大金的荣耀，竟然被这些宋人如此践踏！要知道，仅仅五年前，就在这汴梁城外，他们的皇帝还披着羊皮光着身子匍匐在大金脚下！

刘麟见兀术脸色难看，硬着头皮道“元帅，此时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敌人既然挑衅，必然有所图谋啊！”兀术猛地回头，双眼通红的盯着他，吓得刘麟退后一步，不敢再多说半句。兀术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传令，铁浮图冲阵！此战，不留俘虏！”

所谓“铁浮屠”，就是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骑兵。金军挑选身材高大强壮的精锐士兵，经过层层遴选，组织成军。他们身披两层铁甲，从头到脚，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然后给他们配上最好的战马，连他们的坐骑也全身披甲。这样的防御力，即便是宋军引以为傲的神臂弓也无法伤到他们，普通的刀枪更是毫无作用。

“铁浮屠”以三人为伍，座下战马用皮索铁环横着连结在一起，这就是“连环马”。要知道，每一匹马和它背负的战士加起来足有一千多斤，三马并排冲锋，天下任何人都无法正面与之匹敌！由于铁浮图成本太高，兀术全军也就只有不到三千人，但这已经足够了，重骑冲击步兵阵，其目的就是要把步兵的阵型冲散，一旦宋军被冲散，后军骑兵趁势掩杀，战斗也就结束了。

金军的队伍开始缓缓变换位置，随着铁甲铿锵的碰撞声，高大的铁浮图从中军“无地分马”队伍中缓步走出。他们如同黑色的钢铁巨兽，浑身散着冰冷的死亡气息，辅兵们紧张的检查每个人的装备甲胄，最后用皮带将他们的腿牢牢绑在马鞍两侧，确保他们就算死在马上也不会掉下去，影响后面的进攻。最后是把三马用皮索连在一起，这样的骑兵，没有人能单独从战场上扭头撤退。铁浮图，这是一把为了死亡而生的利刃，一旦出鞘，不是敌死，便是我亡！

铁浮图从“策先锋阵”的缝隙间通过，在先锋阵骑兵后渐次摆开，这样，金军的骑兵前锋就成了三层阵列。随着进攻的战鼓响起，金军开始缓缓移动。从空中俯瞰，先锋阵遮挡着身后的铁浮图，三个横队的八千余骑兵，靠着高的马术和精妙的配合，保持着阵型，逐渐提，如三把巨大的死神的镰刀，冲着远处的宋军挥了过去。

宋军摆开的阵势以地形为依托，宽四里，厚三里，金军的骑兵横阵宽度约为宋军的一半，突破的方向就在宋军正中间。两军越来越近，依旧是宋军的弩箭先落了下来。金军在先锋阵的轻骑兵射出第一轮箭雨后，不再纠缠，立刻向两侧分开，让出一个宽达一里的正面，铁浮图则继续加，从这个缺口处雷霆万钧般冲了过去！

铁浮图终于出现了！江枫在指挥台上面色依旧沉稳，双手却不禁紧紧攥住了刀柄，这一刻在他心中反复预演了无数次，当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却仍无法按捺心中的激动和紧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传令兵道“传我军令，天雷军迎敌！”

黑色的铁浮图越跑越快，怒涛般的马蹄声震动大地，眼看就要将前方的一切生命吞噬。老天似乎也厌倦了继续目睹更多杀戮，大片的乌云翻滚着遮住天空，带着土腥味的狂风将军旗吹得哗哗作响。

忽然，宋军军阵生了变化，前排士兵迅变换位置，露出了后排近百个造型奇特的低矮木架，每个架子上蹲坐着一个黑黢黢的粗大圆筒，圆筒后站着一个手持火把的宋军。当乌云般的敌军越过了战场上一条浅浅的壕沟之后，宋军阵前红旗狠狠挥了下去。

那一天，兀术看到了落在人间的雷霆。

剧烈的爆炸声在整个战场连绵不绝的响起，红色的火焰从宋军的阵地上此起彼伏的喷射而出，随之而来的是快到让人无法看清的炽热铁球。它们带着势不可挡的巨大能量，将遇到的一切化为齑粉！

一颗铁球落在阵前一百五十步的地方，立刻弹起来，撞上一匹战马的前胸，看似坚不可摧的两层铠甲顿时如纸片一样被劈碎，混合着人和马的血肉，漫天飞舞！被连在一起的连环马被同伴残缺的尸体拖累，悲鸣着翻滚在地。在他们身侧，数十颗同样的铁球在密集的人群里趟出一条条血肉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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