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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quo;这变态叫什么来着?”江晓媛面带微笑,心里刻薄地想,&1dquo;范小小还是范大大来着?”
&1dquo;大大小小”的范女士对她露出了一个毒蛇一样的笑容,他们家从主人到保姆的笑容有异曲同工之妙,非要形容,就是&1dquo;似乎是怕人,又似乎想害人”,范女士的眼神里有某种高深莫测的鬼祟,被这种目光打量,让人简直如芒在背。
平时在街上遇到这样的人,江晓媛一定是有多远躲多远,然而此时她在这大宅子光可鉴物的地板上站定的时候,心里奇异地充满了某种笃定。
她想,世界上的人无论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遇到事的时候站出来想办法、承担风险与责任的人,另一种则是服从第一种人,为第一种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或是gan脆什么用也没有,全心全意依赖前者的人。
江晓媛一直充当第二种人。
她在理店的时候听陈老板的,现在又全然受蒋老板指挥。
她习惯于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先询问别人的意思,再观察别人是怎么做的,刚开始,她学习陈方舟,从陈老板身上学到了他特有的油滑与处世之道,学了个似懂非懂,后来又开始模仿蒋博,瞄着他的样子随时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学着他时髦漂亮、趾高气扬,蒋老师教她再廉价也要有范儿,她就将他的话奉为圭臬,一丝不苟地执行到如今。
好像这样就不至于出错被嗤笑,显得她更能适应环境。
而终有一天,她现,如果她总是盯着别人,总是追随着别人的脚步,就像是列队方阵齐步走那样,永远不可能过别人所在的平面。
终有一天,她现她用来对齐、校准自己人生航路的人,也只是个凡胎rou体,甚至背负更多,比她想象得还要无能为力。
她失去了指导,只好自己挺直腰杆,自力更生地做起了第一种人。
江晓媛拢了拢耳边的碎,得体又不谄媚地跟范女士打了招呼:&1dquo;您好,请问您就是这次的客户吗?”
&1dquo;坐,”范女士和颜悦色地指着她对面的小沙,&1dquo;小姑娘坐那里。”
江晓媛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但是随她去,优雅地在小沙上坐了下来,从工具箱最上层摸出一个牛皮本:&1dquo;能说说您的要求吗?”
范女士没有回答她的话,意味不明地注视了江晓媛一眼,她问:&1dquo;你和蒋博,是什么关系?”
江晓媛不动声色地回答:&1dquo;我以前是蒋老师的助教。”
范女士不依不饶:&1dquo;以前是助教,那现在呢?”
江晓媛:&1dquo;现阶段还没找到工作,只好通过老师接一些私活,要说的话,算前助教。”
范女士伸手掩住嘴唇,叽叽咕咕地笑起来:&1dquo;&1squo;前助教’像什么话?”
&1dquo;确实,”江晓媛回答,&1dquo;微博认证恐怕是通不过,没办法,我就有身份证,没有身份——您对造型有什么要求?”
范女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张支票。
江晓媛莫名地有点激动,腰部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挺直了一下,等着上演期待已久的&1dquo;离开我儿子”戏码。
&1dquo;我晚间和朋友有个聚会,”范女士保持着端正的坐姿,龙飞凤舞一通,把支票撕下来递给江晓媛,&1dquo;我听说蒋博接一个日常的私活,基本就是这个价,你看可以吗?”
这话是扯淡,如果没有私人关系,蒋老师的市场价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谁也不没事花那么大的价钱化日常妆,再说蒋老师也不肯接这么低端的活,所以他跟本没有标价。
江晓媛定睛一看,悄悄挺直的腰又不动声色地塌陷了下去——支票本上写了一千元整。
现在她相信了,这位范女士确乎是有病。
范女士:&1dquo;怎么,少了?”
江晓媛诚恳地说:&1dquo;不少,能给现金就更好了。”
范女士回头看了一眼二楼,江晓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挑高的客厅能看见二楼的卧室,一间屋门紧闭,闭得yù盖弥彰。
江晓媛心里暗叹了口气,十分不能理解——蒋博再怎么单薄,也是个接近一米八的男人,按理也是能扛着桶装水上五楼的,怎么会被范女士这样的老太太关在&1dquo;长着莴苣的楼”上?
这时,范女士开了口:&1dquo;先给我做个指甲吧,美甲会吗?”
江晓媛翻出指甲工具,一声不吭地拉过她那双养尊处优的手,聚jīng会神地工作起来,预感她要上重头戏。
果然——
&1dquo;咱们说实话吧,”范女士坐得直,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到江晓媛的头脸上,洒下一片圣光普照的慈悲,配上她独特的眼神,整个人像一尊邪教组织原创的菩萨,&1dquo;我知道你现在在替蒋博那孩子工作,我是他妈妈,今天其实是我把你约过来的。”
江晓媛觉得自己这时要是再故作惊讶就显得太假了,她也懒得逢场作戏,闻言不动声色地给范女士做着基本护理。
范女士:&1dquo;我听说你们在筹备一个什么工作室?有这件事吗?”
江晓媛笑了一下:&1dquo;您这不是都知道了吗?”
范女士听了,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地叹了口气,叹得一波三折,见江晓媛反应平平,又加重语气,重叹了一遍。
她的形体与语言无不表现出良好的话剧天赋,举手投足无不仿佛在念台词,念得江晓媛起了一身jī皮疙瘩,只好抬头配合:&1dquo;您怎么了?”
范女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1dquo;孩子,我理解你们年轻人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心,我也希望我儿子能和正常人一样融入社会,有正常的生活,有自己的爱好和事业,但是&he11ip;&he11ip;唉,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付出那么多辛苦努力白费。”
她空着的那只手张开又握住自己的膝盖,苍老的筋骨漂浮在骨rou之上,好像练过九yīn白骨爪。
&1dquo;他是不正常的,”范女士带着七分危言耸听,两分装模作样的痛苦,与一分压抑不住的笑容,将这句话说了出来,&1dquo;他小时候因为jīng神失常,让我不得不把他送进了安定医院,别人都觉得我狠心,可我怎么会狠心呢?我没有办法,只是想治好他&he11ip;&he11ip;可是这种病,你知道的,是不可能完全治好的,即便人出来了,也还会复,医生说他有轻微地bao力倾向,不能受一点刺激。小姑娘,你xing格一定很好,以前很多和他合作过的人都说他难以沟通,固执又神经质,你肯陪他这么久,我这个做母亲的,真的非常感激你。”
江晓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道她怎么能将这样一番话声qíng并茂地说出口。
&1dquo;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满心希望付诸东流,这是他的诊断书,”范女士从一边的柜子上取下一份文件,&1dquo;他虽然看起来正常,但是在外面时间久了是不行的,他不能断药,也不能离开我身边&he11ip;&he11ip;小姑娘,真对不起,现在才对你坦白,你之前付出的经济损失,开张单子,我补给你好不好?他真的不行的。”
江晓媛看着她,客厅里一时静谧极了,能听见两个女人清浅的呼吸声。
二楼那扇紧闭的门里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动静,范女士唇角微微一动,但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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