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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挣扎让语方知看得心疼,下意识伸出手,想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同时担忧地问:“哪里不舒服,你是不是觉得冷?”
严辞镜呼出一口热气,点头:“这里风太大了。”
看他这模样,语方知的心凉了半截。
严辞镜说冷,可他脸上又晕出反常的潮红,这只是疫病的初状,他接下来还有骨痛、烧热、呕黑血。
在医馆,语方知已经见过了被疫病折磨得大哭大喊的六尺壮汉,这些苦楚,严辞镜本不该受。
严辞镜挥挥手,让语方知走:“好了,我暂时没有大碍,你去吧,城中药铺数你语家最多,还需要你去调配物资,你去。”
说完就不再搭理语方知了,慢慢转身,往村里走去。
“严大人!”
不管语方知怎么叫,严辞镜都不再搭理,他现在没有什么能做的,都吩咐完了,在村子里等着便是。
但他奔波一天了,很疲乏,腿上像是挂了沙袋,怎么也迈不动,手上的伤口疼得很,但又不敢在语方知面前露出来,强忍了好久,转过身之后才敢偷偷吸气,让水雾迷蒙眼睛。
真的太累了……
“严辞镜——”
语方知突然撞开守门的岳钧山,冲进斧头村,在严辞镜倒地的前一刻托住他,触手便是滚烫烧热的皮肤,他没有撒手,紧紧地抱住了严辞镜。
“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出去”
“没事,别怕。”
语方知口中喃喃,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严辞镜上马离开。
一直没有上前的官兵有些担心,欲言又止地看着岳钧山。
岳钧山道:“派两个人跟上去,只要不进城,随他们去哪里。”
“是!”
严辞镜再次醒来的时候,现自己已经不在斧头村了,而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但他没有力气琢磨身在何处,只粗略了扫了一眼屋子里简约的陈设,便被从四肢百骸涌上脑门的刺痛感淹没。
腕骨,膝盖,腰背,甚至转动的脖颈,像是被同时被粗钉反复穿刺,这种痛楚难以忍受,严辞镜呜咽一声便听见了回声,在空落落房间里,他心中的无力感和被抛弃感一再涌现。
“唔——”
吼间血气翻涌,严辞镜翻身呕在床边的瓷盘中,听见脚步声,连忙把瓷盆往床底下挪。
语方知端水进来就看见严辞镜趴在床边。
“你醒了?”
严辞镜夺过水杯,仰头就喝,嘴中的血水混着清水咽下肚子,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起码嘴里的血迹都被冲掉了,房中又熏过艾,语方知大概一时半会闻不出血腥味吧。
他把空水杯用力砸出去,对着语方知,“你出去。”
语方知就站在他床边,稍一偏头就避过了水杯:“晚了,你手臂上的伤口都是我包扎的。”
严辞镜坐在床上嗤嗤喘气:“你不怕死么?”
语方知立刻就反问:“谁告诉你会死?!只是普通的热,怎么会死?”
大概说的斩钉截铁,严辞镜似乎是信了,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语方知一推,严辞镜就虚弱无力地仰倒在床上。
“你要去哪里?”
严辞镜不说话,吃力地坐起来,往床边挪,语方知忍无可忍,用力地把他按倒在床上,压着他两条手臂,大骂:“你现在这幅样子还能去哪里?!”
他不明白,严辞镜只是个岗到任的知府,防汛抗洪迫在眉睫他不得不应对,但疫灾他已经应对不了了,何况他现在已经病入膏肓,走路都成问题,为什么不安生躺着养病呢?
严辞镜又要起来,语方知恶狠狠地质问他:“江陵城百姓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严辞镜眼睛越眨越红:“我想去看看,看看城里的情况。”
语方知受不住他这样子,松开手,坐在床边,把又挣扎着坐起来的严辞镜紧紧抱进怀里:“我都告诉你,你别出去。”
“这里是语家在城外的别院,很安静,没有人过来,你安心养病,”
严辞镜闭上眼睛:“城中情况怎么样了?”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方知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他察觉到了。
语方知说:“城中情况不算太遭,疫病从斧头村起,在栖流所爆,何潜行动力很强,带人把城门封了,暴动也控制下来了,唐霜命人把病患都集中在一起,统一施治,罗大人正带人挨家挨户分艾草和防疫药方。”
床挨着一扇窗,严辞镜稍微偏过脸,就能轻易看见城中升起的丛丛白烟。
语方知也看见了:“那就是熏艾飘起的烟。”
严辞镜把头转回来,额头抵着语方知的肩,声音闷闷的:“你的人脚程快,能否让你的人去看看,看看京中的赈灾大臣何时能到?”
语方知应下,又劝:“你不用担心,语家存有各类药材,秋家还有其他掌柜都有援资,城中物资充足,还能撑好些时日。”
严辞镜退开一点距离,倚靠着床头,淡淡地笑着:“我信你。”
“那就好。”语方知扶他躺下,又问:“除了热,你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严辞镜摇摇头:“我想睡会,你先出去。”
“好。”
语方知帮他把被子掖好,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待严辞镜呼吸均匀之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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