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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和县城再降一等,无论如何都有个七八两,十两的月银吧,何况那大富大贵之家在今朝绝不算少的。
这饮子无论如何也是喝得的。
第二日一切都已置备妥当了,周慈青换上了枯竹褐色的新衣,穿着厚实的兔毛夹袄,那领脖和腰上却是石榴红,朝气蓬勃的颜色,倒是衬得他更显年岁尚小,青涩可爱。
吴长庚还是那身靛青短打,外穿灰狼皮袄,更添几分野性凶煞,平日里他又冷睨人,不爱作声,也怨不得村里人都畏他惧他了。
吴老三老远就看见他们了,一拍大腿:“远远打那看来,就跟那城里头的富贵公子似的,你俩都出落得当真好看啊。说不准咱这真是鸡窝窝里出了凤凰蛋了。”
周慈青惭愧:“哪能呢,吴三哥过奖了。”
寒暄几句,二人带着一应物件上了牛车,听那吴老三说:“欸,你俩知道吗,昨日那吴柱子啊,遭报应了!”
“什么报应?”周慈青听了吴老三这话,眼睁圆了,又惊又奇,连声就问。
吴老三抚掌大笑:“昨日啊,他架着自己那头毛驴进城,却不防那驴子在半路上使了性子,不肯再走了,拿鞭子抽背冻得发抖都不肯再动半步,直把那几人在雪地里冻得直打哆嗦呢。他们这一行人拽着驴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倘或不是有人发现了,他几人如今还焉能活命?”
周慈青奇了,又问:“倒还真是头倔驴,可曾知道缘由?”
吴老三沉吟道:“许是日前没能给驴子填饱肚子,饿着驴子了,发了气地报复他呢!”
“不过那驴子就是他家命根子,就是打死了他也再不能将驴子给打死的。”吴老三撇嘴,不屑道:“昨儿个他们家里人就请隔壁村那位老大夫来看过,这三人都得了风寒呢,如今都还在那床上躺着下不来,不得不喝药呢!”
周慈青笑得眼儿弯似月牙,也拍了掌:“这可真是报应不爽,上天有眼啊。”
吴长庚侧过脑袋看他,唇角似有上挑之意。
三人到了县城里,作别约定时辰不用再提。
周慈青二人轻车熟路地走在这封陵县中。
他们带来的板车和炉子是拆卸的,进了城就可以装好,每个罐子里边儿都装着昨日熬煮好了的奶茶,然后前往周慈青昨儿个敲定好了的去处。
当朝全民皆商,毫不夸张。
不说路边那些贩夫货郎,妇人老妪等女子经商也不在少数,司空见惯乃至寻常。
“吴大哥,这推车去售卖呢,也讲究个时位。”周慈青从前是文科出生,遂对此有所通晓,“你看那医馆药铺专门开在一个街,美食饭店也尽量在一条街,可知为何?明知会增加竞争,却也还是偏要聚集在一起。”
吴长庚一点就通:“是让多数人一想到此处,便知有大量美食可以游览品尝?”
“然也。”周慈青对吴长庚的聪慧交口称赞。
“再来,若是店铺在那十字路口亦或者转角处,人来人往的,生意也会更好……”
他俩在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半个钟头就走到了定好的地界——城中最大茶肆的对院墙角,这便是最好的地段。
此地乃是食店的院墙,周遭不是香水行便是粮食铺子,还有要处的花街柳市,或是试院棚栏,热闹非常,也确实是个闹热的场所。
这等公共空间役卒也不会来踢摊赶人,就更不会有人擅作主张来驱赶了。
吴长庚将推车放下,又去捡了石块抵在车轮子前,架好炉子,忙活来忙活去。
周慈青当即去寻摸着四周同为商贩之人相互问好,好踩熟这地皮子。
他有张三寸不烂之舌,同他人打交道时一点儿也不露怯,活似早跟他们熟稔一般。
周慈青生来也嘴甜,凑过去亲亲热热地说:“诸位叔伯姨姐,小弟初来乍到,恐有做的不妥之事烦请指出。我们这些年青人做事都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靠,比不得你们常年在这街巷走着,万事万人都上了心,见识还多,谁都对你等客气,爱吃爱用你们家的。我此前也看你们生意极好,想也是备受客人尊敬喜爱的,说句俗气但也错不了的话,将来啊,也是要发大财的。”
这些摊贩何曾见到过如此人物,只见这名少年不仅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体态风流俊俏,好生非凡之人物。
且他那双眼干干净净,清亮有神,说话又能讲到他们心坎子里,立时便把他当成自家子侄辈的人物来看待了。
“那老朽就说给你听听,你且好生记着。平日里客人有难缠的,也有好相与的。但有句俗话讲得好啊,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客气,低眉顺眼些,旁人有气也难使。”一个老伯忙忙地授予他些技巧。
周慈青低眉敛目,耐心候着,待他说完才叉手笑道:“多谢伯伯。”
另外一位大娘当即接道:“你呢,是做什么营生的?若是吃食,平日里只要保证些干净,滋味上乘啊,客人就会买你的账。到了这冬日,必定要热好,莫要坏了客人的肠胃。便是有什么问题,客人也是找不上你的。”
“多谢大娘提醒。”周慈青笑着说,“我是做那饮子生意的,若是你们想尝尝,我待会儿同我那兄弟热好之后就给你们盛来。”
大娘乐得嘴都合不拢:“还真是个热心肠的人儿啊,跟那水晶般似的,倒不像会来做这等小营生的,你日后定然是会有大出息的。”
“慈青在这先谢过大娘吉言了。”
周慈青又同这周遭商贩摊主细说了几句,转过头,却见与他相邻几个摊子之远的一名瘦干干的男子翻了个白眼,低声嫌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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