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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捉住她的时候,他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身体像被抽干力气一样绵软,嘉穗浅浅勾了下嘴角,在姜献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她灵巧的避开,俯身行了一礼。
“陛下说笑了,臣女盼望陛下得胜而归还来不及,怎么会失望?只是陛下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受伤吗?”
她清涟涟的目光忍不住把姜献打量一遍,从他的肩、腰、宽阔修长的身躯甚至足靴,用前所未有的灼热视线把他全身游走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伤痕后,她眼皮有些无力的垂下,眸中神采也黯然无踪。
如果是前世,她有胆量敢当着姜献的面,直视他的眼睛问他为何没有死。
可她现在做不到。
她如今是南嘉穗,她有年老慈爱的祖母,恩爱宽厚的爹娘,兄弟姐妹,她受过南家的恩惠,就不能再自私的以这副身躯做筹码激怒姜献。
她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了,却也变得更加脆弱。
乌黑眼仁里泛起的水光出卖了她的心情,嘉穗低头想接下来要怎么办,要以什么样的手段和姿态应对姜献。
她婉转低垂的螓首,因郁郁之色变得忧愁凄艳。
姜献的手悬在半空中,他不急着放下,饶有兴致等嘉穗的头垂下去。
起初的怒意散去,他开始变得有耐性,像兔子巢穴边的猎豹,他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等待嘉穗消沉颓废,再梳洗整理,主动送进他的手掌心里。
“外面风大,我扶你上车?”缱绻时他就不用朕自称,贴近她白皙的脸颊,他眼睫低出好看的弧度,以指腹揉搓她圆润的耳垂问。
他自幼习武,骑射弄剑将他指腹磨磋出薄茧,力道兼容占有欲,一下一下,揉得嘉穗耳垂发烫发痛。
让嘉穗想起第一世嬷嬷帮她穿戴耳坠,便用这样的力道将她耳垂的血肉捏薄,再以银针穿过,微凉的刺痛以后,又是绵延不绝的灼烧之痛。
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痛楚牵引出阵阵的心悸和战栗。
这具身体还没有习惯姜献的对待。
她强忍着推开姜献的冲动,眼中不知何时蓄起一层薄泪,仰起头看他,“既然祸事已平,臣女可否自行坐南家的马车回家?”
南家的家仆和马车,都遥遥跟在远处,惶恐的不敢抬头。
回到南家,他们,还有她,要如何自处?
嘉穗想都不敢想。
姜献一愣,松开手替她擦眼泪,“又哭啊。”
他像少年时初见她那样,对她全无办法,一边皱眉安慰,一边又冷静漠然的告诉她:“绝无可能。”
他攥住嘉穗的手,带她上车,不容许她离开身侧哪怕一息。
嘉穗不肯,他就拦腰抱起她,嘉穗挣扎中踢了他胸口一脚,锦鞋不慎脱落,掉在地上。
她脚上没力,踩下去也软绵绵的,姜献的脸沉了下来,他箍住她纤细柔曼的腰肢,快速弯腰登上马车。
忽然觉得有阻力,低头一看,见嘉穗用手抓住车门。
她的力气能有多大,细的可怜的腕子令人担忧有扯断的风险,肌肤更是白得透出玉色。
他蹙眉裹住她的手,一根根将她手指和车门分离开,揉在掌心里,头也不回地迅速命令:“回程!”
“陛下。”
门外传来宦官怯怯的呼唤。
将嘉穗放在柔软的羊绒毯上,姜献发觉她右脚的绣鞋掉了一只,露出干净柔白的绸袜,浅浅兜着脚。
他皱着眉,转身走下马车,门外的宦官连忙双手托起一只绣鞋,小心翼翼的道:“六姑娘方才遗落的……”
姜献的嘴角这才略微扬了扬,抓起绣鞋淡淡道了句赏,身体却倏然顿住。
他抬起下颌,沉静的目光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落在面前清俊的少年身上,隐晦的厌恶被秘密压纳在他低垂的眼睫中。
半晌,姜献才漫不经心扯起冷弧,手掌一点一点收拢了其中的锦鞋,缚于袖中,“裴元悯?”
他冷眼打量裴元悯,上位者的审视冰冷不带有温度。
裴元悯亦在打量他,他的衣着和神情俱都狼狈,在姜献近乎压迫性的目光下,他咬紧腮帮,硬是没有躲闪回避他的目光,而是擦拭额角污渍,有礼有节的拱手行礼。
“您认得我?”裴元悯分辨不出他的身份,却知道对方一定出身高贵,甚至更甚于裴家。
裴家是平州的名门望族,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平州人士,他的音调清正,不带任何的口音,是清晰动听的官话,语调简洁有力,仿若来自军中,或者更规矩严谨之处。
方才法灵寺忽然生变,流民中不知为何混入一群东番倭寇,劫掠众姓家眷,裴元悯带家仆勉强和倭寇打了平手,将母亲和姐妹们送至安全处,便一直在找嘉穗。
山下没有,他便去山上,手臂因此负伤,好在不算严重,鲜血打湿的衣袖看上去狼狈些,裴元悯只能在心中苦笑今日诸事不宜,总是受伤,连嘉穗都找不到。
山上遍寻不着,他抄小路跑下山,却意外在法灵寺后门山脚下,撞见姜献强行抱嘉穗上车的一幕。
他认得嘉穗的兄长,不是姜献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马车远处还跟着南家的仆从,他简直要以为嘉穗被人劫掠!
裴元悯强稳住呼吸,姜献并未理会他的话,裴元悯紧紧盯住他手中绣鞋,心如擂鼓——这是嘉穗的鞋子,他今早见过,她的鞋子上绣有银珠,在日光中闪烁着滟目的光泽,车上的女子正是嘉穗无疑!
察觉他冒犯的目光,姜献不悦得捏紧手中绣鞋,鞋面细腻的缎子犹如女子肌肤,轻柔蹭过他的手腕,令他愈发想念嘉穗身体的每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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