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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怕是这天地下最讽刺的事情之一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这么唯物的话,从一个神棍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来吧,咱们把这件事从头捋捋。”康戈对段勇笑了笑,姿态放松得就好像和老熟人闲话家常一样,“我也没说徐文瑞的死肯定和你有关系,但事实就摆在那里,他从你那里‘驱邪’回去之后,人就没了,我们是不是有必要跟你问清楚?”
“是是是!有有有!问!你们问!”段勇苦着脸,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徐文瑞到你那里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颜雪见段勇总体来说还算配合,便开始对他询问起来。
“就跟我之前的那些个客户都差不多,都是觉得自己中邪了,吃不下,睡不好,总做噩梦,神神叨叨的!”段勇开口之后也意识到,眼下这种情况下,彰显在自己这里吃过亏上过当的受骗人数并不是明智之举,于是便迅略过这部分信息,“其实要非说是中邪,在我看来,那就是心里头亏得慌!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那个姓徐的小子跟他奶奶过来的时候,就跟我之前见过的差不多,就是天天做恶梦,总梦到有个女鬼追着他,要把他给怎么怎么着了,他特别害怕,所以晚上也不敢睡觉,还总觉得那个女鬼白天都在他周围神出鬼没的。
我以前遇到的基本上都是这种,所以也没太在意,就问问他那个女鬼长什么样,他就说什么穿着裙子,白色的,裙摆上面都是血,两条腿上也都是血,一走路就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还说那个女鬼看到他就一直哭,不说话,伸着手,就好像是想要把他给抓走似的,所以他就特别害怕。”
段勇描述徐文瑞的“撞鬼”情况时,语气里面带着一种莫名的轻蔑。
“怎么?你对你的客户还有点看法?”康戈注意到这一点,挑眉问他。
“看法倒是没什么看法,就是我不说过了么,这种人我见多了。”段勇虽然没直接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康戈的结论,“之前有过一个说他死去的老爹成天找他讨债的,后来三问两问就给问出来了。
他爹活着的时候,他把他爹的银行卡都给拿走了,后来老头儿生病住院,什么贵的药他也不让医院给他爹用,后来算是治好了,但是效果不怎么样,回家之后他也没给老头儿买营养品补身体,没多久人就死了。
还有一个来找我的,说是总看到一个老太太一脸血的趴在他家窗外看他,实际上是他好几年前晚上喝了点酒,开车把一个老太太撞伤了,他当时害怕,开车跑了,后来也不知道老太太活着还是死了。”
段勇随口举了两个例子之后,又觉得不好过多透露自己的行骗过程,于是及时收口,总结道:“所以嘛,一般这都是做了亏心事了,自己嘴上不承认,实际上心里面亏得厉害,越心虚越害怕,就越能看到自己心里头害怕的东西。”
“所以你觉得徐文瑞看到的所谓‘女鬼’,是因为他对什么事情亏心呢?”
“这个么!以我的经验来看,估计是糟蹋别人家小姑娘了,一开始胡乱来,后来弄出‘人命’之后又不愿意负责任,所以自己心虚,害怕,谁知道是不是小姑娘因为他闹出什么血光之灾了,他就慌了呗!”
“这是你从他嘴里套出来的,还是根据你多年的职业经验推断出来的?”
“我就是瞎猜的,没套人家的事儿!再说了,这种事情他要是敢承认,还能给自己憋出来心病么!”段勇讪讪地晃了晃脑袋,“我看那小子,长得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打扮得油光水滑,岁数又正好是二十出头,再加上他说他遇到的那女鬼长什么模样,那换成随便谁都得跟我猜的差不多啊。”
虽然段勇的这个结论完全来自于自己的主观猜测,但是对于颜雪和康戈而言,却也不失为一个可以作为参考的视角。
“你说的有点道理,那之后呢?你给他驱邪是怎么操作的?”康戈问。
“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段勇一脸无辜,“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么,就是一般的那种黄纸,上面的符……唉,跟你们实话实说吧,是我刻了个章,印上去的,不过我都是买的最好的印油,人家说喝了都没事的!
关键是我真的是很注意,这么长时间,我都给装水的碗先用酒精涮一涮!而且是医用酒精!我可不用工业酒精那种东西来坑人,我知道那玩意儿有毒!”
颜雪听了这话一愣,康戈当时陪着徐文瑞的祖父母出去,所以没有听到,她留在会客室里听其他人提供信息的时候,从徐文瑞母亲那里听到过关于徐文瑞酒精过敏的这个情况。
当时徐文瑞母亲主要想表达的是自家儿子作风优良,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抽烟不打牌,就连酒都因为遗传了非常严重的酒精过敏,所以碰也不碰。
“你用了多少酒精?最好实话实说。”思及此,颜雪表情也严肃起来。
“我……我……”见颜雪这种反应,段勇一下子也迟疑起来,支支吾吾了一番,也没有说出自己到底给徐文瑞放了多少酒精进去。
康戈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瞄一眼颜雪,从她的表情和姿态看出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重要关联,但他依旧面色不显,在一旁不慌不忙接话道:“用酒精涮一涮碗,然后又是倒水,又是烧黄纸,这么一圈下来,这就跟一碗白水没有什么区别,那还能有什么消毒杀菌的效果了!”
他这么一说,段勇顿时就有些懵了,他赶忙看看旁边的颜雪,想看看颜雪对康戈的这一番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见颜雪表情不变看着自己,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疑惑,开始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理解错了颜雪的意思。
“这个姓徐的小子,是从我那儿回去之后就得了什么急病,然后就出事了?”他开口试探,“那不可能的,我的做法就没有变过,之前那么多人都喝过,没有一个有事的,没道理就到了他这儿就有问题啊!
我跟你们摸着良心说大实话,我用的就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那种,浓度是多少我还真记不住了,百分之……七十几?反正就是药店的人告诉我消毒效果最好的那种!我弄完了符水之后就偷偷往里头兑点儿,还加了点别的中药汤进去。
这样喝的时候,又不会有什么冲鼻子的酒味儿,之后呢,多多少少,一晚灌下去,当时也能有那么一会儿身上热乎乎的,这样我也比较好跟他们解释,说这是喝了符水,所以身体里阳气比较盛了,这样就再也看不到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颜雪站起身,示意了康戈一下,自己转身出了审讯室,换了外面的同事罗威进来,她则直奔法医那边,把这个情况和张法医他们沟通了一下,刚好法医那边的毒【hx】物鉴定也出了结果,结合颜雪提供的情况,很快就有了结论。
“徐文瑞不是死于酒精过敏,这一点可以确定,因为从他血液化验结果来看,残留的酒精成分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考虑到酒精过敏的这个问题,这倒是可以对于他呼吸道水肿引窒息的这一情况有一个更充分的解释。”
张法医对颜雪说:“我们在徐文瑞的体内现了一种毒【hx】素,只不过从含量来看,还不足以直接致命,想要达到死亡的效果,还需要继续累积。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有严重酒精过敏的人,喝下了被掺有少量酒精的符水,引起了呼吸道水肿,加上之前就有的中毒反应,最终导致了死亡结果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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