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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赫向老板娘问起看日出的事,老板娘说看日出要起早,最迟四点半就得出门,最好的观赏地点自然是山顶,但在离这不远的观景台也能看到漂亮的日出。而且早晨温度低,如果真要去,得多穿衣服。
大家决定明天起个大早去看日出,于是这时便该回去早点洗漱休息了。秦盼见女孩们都进了楼,秋千终于空置下来,院子里也已经没有其他人,便立刻坐到了那架觊觎已久秋千上,伸腿在地上一蹬,秋千晃晃悠悠地摆动起来。
他满足地往后倚在靠背上,安静的院子变成了他独占的乐园。在夜晚的一片凉意里,他双手捧着他的桃子,随着秋千的起伏摇摆而悄悄地快乐。
因为白天玩得很累,秦盼今晚这一觉睡出了百声不侵的架势,最后是被哥哥生拉硬拽出了被窝。四点半在楼下汇合时,他困得呵欠连天,上下眼皮子像被抹了强力胶,稍一不慎就要粘得严丝合缝。
汇合后,六个人一起往附近的观景台走,说是附近,其实也有将近两公里的距离。出发时天仍漆黑一片,与夜晚无异。一路上也遇到好些早起的游客,都是一样要去看日出的人。
起床也来不及吃早饭,秦盼便随身带了些饼干边走边啃。
祝赫个子最高,腿也长,步行速度很快,一直走在最前面。他很少参与大家的闲聊,也没有多看四周的景色,好像就只是赶路,走得两侧生风,六亲不认,似乎那步伐从不肯为谁停留。
快到观景台时,天光已经微亮,天空东边的那一片蓝色正在由深转浅。这时苏武夷突然故作神秘道:“你们知道我为、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其实大家并不好奇,但秦盼还是很捧场地问:“为什么呢,阿夷?”
“别、别叫我阿夷!”苏武夷严厉地制止,又继续说道,“当年我爸妈去武夷山玩了一趟,回来没过多久我妈就发现有了我。往前一算日子,应该就是在武夷山的时候怀上的,所以他们就给我取这个名字了。”
鲁冰乔照着这个思路一推:“那你爸妈当年要来的是乌琅山,你岂不是就该叫苏乌琅了?”
汪雪凛说:“苏乌琅也挺好听的。”
秦盼所见略同:“阿琅比阿夷好听。”
苏武夷恨不能去掐他的脖子:“别、别叫我阿夷!”
手才刚伸出去就被秦炎一胳膊肘卡住了脑袋:“你又欺负我弟!”
这时祝赫第一个到达了观景台,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说:“到了。”
秦盼抬头看去,只见祝赫高高站在石板台阶的尽头,冷风迎面刮在那张不带表情的脸上。他身后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瘦高颀长的身形在黎明的天色下,仿若一个神圣而凛冽的孤影。秦盼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加快、再加快,最后几乎是奔跑起来,不为什么日出日落,只为离那高处的人更近一些。
登上观景台时已经快五点钟了,东边有大片橘红色的亮光在不断蔓延,但太阳还未从地平线上升起。秦盼找了个石凳坐下来等待,打了个呵欠,只觉得又冷又困,刚刚眯上眼睛,意识就被潜伏的睡意俘获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半睡半醒之间,他发觉有人在拍自己,一个经常出现在梦里的声音在叫他:“醒醒,太阳出来了。”
秦盼懵懂地睁开双眼,发现身上披着一张小毯子。他揉了揉眼睛,看见初升的太阳正卡在远方的山峰顶端,只冒了个头,但金色的光华从那处热烈地辐射开来,强势地刺破稀薄的云层,正以一种势不可当的气势扫除目之所及的混沌。
秦盼像是被这蓬勃的生命力所感召,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面朝阳光笑得灿烂。周围的游客也不约而同发出欢呼,一时间喝彩与笑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喊道:“对着日出许个愿望,一定能实现!”
管它是不是真能实现呢。秦盼闭上眼睛,悄悄对着太阳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乌琅山之行还算快乐,也有一样能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收获——一个桃子。
那天晚上祝赫递来的桃子被秦盼珍惜地收了起来,拿回家摆在床头,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后来秦盼犹觉不够亲近,又把它转移到了枕边。那桃子从祝赫手里拿来时只是半熟,放了几天之后终于成了个熟透的软桃,散发浓郁的桃香。秦盼每晚就在这样香甜的气味中入睡,一连做了几天的好梦。
到国庆长假结束时,桃子已经熟得过头了。秦盼眼看它命不久矣,终是十分不舍地吃掉了它。熟过头的桃子绵软黏腻,带着股濒临变质的气息,像是一种临终前的腐朽的甜美。秦盼吃得郁郁寡欢,沾了满手的汁水,又把吃剩的桃核洗净晾干,收了起来。
国庆过后,雨水一场接一场,秋天来势汹汹,已经到了要穿厚外套的季节。
秦盼进入高中也有两个多月了,因为没被分到重点班,因此学习压力并不如先前预想的那样大。他按部就班地读书考试,遇到了一些友善的同学,也交到了一两个不错的朋友,不过因为苏武夷总来找他,又有小时候的情谊在,秦盼在学校里最要好的朋友还是阿夷。
这天晚上,秦盼骑着单车回到春井巷时已经将近十点钟了。巷子路窄,偶尔还会有行人,他便放慢了骑车的速度,路过祝赫家时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祝赫家敞着大门,祝老太刚好从里面走出来,瞧见了他,叫他道:“盼盼。”
秦盼立刻两腿蹬地,停下了单车:“婆婆好。”
祝老太笑眯眯地冲他招手:“盼盼,来喝糖水。”
秦盼也不推辞,进屋在饭桌旁边坐下了。祝老太晚上做了夜宵给祝赫,这时盛了一碗板栗糖水给秦盼,又端来几个烧麦,把助听器戴上了,问他:“这么晚才放学?”
秦盼捧起碗,说:“快要期中考试了,这星期每天晚上都要测验,就拖得晚了一点。”
祝老太点点头:“你们读书都辛苦。祝赫现在上高三了,晚上要到十点钟才能放学。”
秦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个点肚子早就饿了,骑车回来时又吹了一路的凉风,这时候捧着这碗又甜又暖的糖水吃得狼吞虎咽,还没尝出什么滋味就囫囵吞了下去。
祝老太在旁边笑问:“够不够甜?”
秦盼放下碗咂了咂嘴,仔细回味起舌头上的余味,确实很甜。
祝老太看得出他还没吃得尽兴,笑道:“我再给你装一碗。”
“不用了。”秦盼连忙拒绝,“我要是再吃,祝赫哥就没有了。”
“都有的,你的、祝赫的、乔乔的,全部都有。”
秦盼低头摸了摸肚子,心想原来鲁冰乔每天晚上都会来祝赫家里吃夜宵。祝赫的外婆应该也很喜欢她吧?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也许早就得到双方家里的认可了。
祝老太又盛了一碗板栗糖水端来,坐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讲家事:“祝赫他妈一直在省城工作,平时忙,也不能总回来,就我和祝赫两个一块过。说是我照顾他,其实倒像他在照顾我。早几年他妈就让他一起去省城,但他一直不肯,我知道他是放不下我。这孩子平时说话不多,但心眼是真的好……”
第二碗糖水秦盼吃得很慢,边吃边认真听着祝老太的唠叨,关于祝赫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吃到第二碗糖水见底时,祝赫回来了,一同进门的还有鲁冰乔。
“婆婆,我们回来了。今晚有什么好东西吃?”鲁冰乔欢快地跟祝老太打过招呼,然后看见了秦盼,不免有些意外,“秦盼,你也在啊。”
祝老太笑道:“今晚有烧麦和板栗糖水,盼盼已经吃了两碗了。”
“哦?那我还有吗?”
“都有。秦炎不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鲁冰乔撇嘴道:“他在追女生,一放学就上赶着送人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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