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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走的时候,在套房里,留下暧昧的娇笑。
愉悦在这个空间里延绵,演变出热烈的情愫。中式格调的布局,烘托着令人情不自禁的中国红,营造出花好月圆的喜气。红色的圆榻上,洒满玫瑰的花瓣,有染色的,更多的是刚刚摘下来的,恣意地渲染着爱情。
住在这里的人,有谁能够不受感染?李林熙把有些许慵懒的许君宁拥入怀中,贴着她发烫的脸蛋,感受她喷着热气的呼吸。两个人踩着沉默的舞步,步步入心,情怀满屋。
“恋人们不是最终邂逅,而是一直活在彼此之中。”李林熙一边在她的耳际轻声念着情诗,一边与她相互依偎着转圈。两个人默舞了两圈,李林熙开始动手解开许君宁的制式衣扣,“相公”,许君宁的声音几乎干涸,一丝一丝挥发到屋子里。“满身都是酒味,我想跟你一起泡澡。”许君宁说,“嗯。我们第一次一起泡澡,是在平谷的时候,在一个初冬。”浴室的瓷砖和毛巾,是粉红色的,俏如胭脂妆红霞;清洁如镜子的双人浴缸,细滑如婴儿的肌肤;氤氲的水汽,弥漫在初夏宁静的夜晚。
李林熙把许君宁抱出浴缸,在朦胧的灯光下,流泻着一抹羊脂般的韵泽。不知当年的华清池,是否也是这样意乱情迷的一派风光。李林熙欣赏着眼前玲珑有致的倾城色,“在你的美中,我学会如何写诗。”许君宁的眼神里,住着一片烟雨,“在你的光辉中,我学会如何去爱。”浪漫的情诗,试图压抑住灵魂的颤栗,那小火苗跳跃着,却愈演愈烈,烧遍原野。忘情的拥吻几犹让许君宁窒息,“我想吃苹果!相公。”“我怕用一辈子也赎不回原罪。”“你可以尝试用二辈子。我不要你的赎罪,我只要你。二十八年,等到今晚,我已很累了。”“二十九年的坚守,还是给不起一个承诺。”“也不要你的承诺,我只要你……”
夜如水。涛声如歌。如歌的行板,让室内光线越发隐秘,山遥遥,水迢迢,什么都看不真切。唯有山水之间的咏叹,催开陶渊明笔下的桃花点点,而后,醉卧于诗意栖居的晓梦中。
谁也没在意东方何时发白,“你像亚丁海,既沉默,又骚动!”李林熙诵的是鲁米的一句名诗。“你处在一个液态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在不断地流动,不断地升级,相公,你变得越来越真切了。”“是吗?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愿世界从此不复存在。“许君宁抽泣起来,这是李林熙第二次见过她哭。那一次,她在北京,他在江南,思念蚀人骨,梨花带寒雨。这一次,来不及回味相见欢,却已是分离在即,泪雨湿愁雾:”明天这个时候,我已只身北归,天各一方,我的相公啊!要多保重……江南春尽离肠断,苹满汀洲人未归。”语未尽,人哽咽。这是寇准的《江南春》。
一夜杏花飞,多少离人泪。
几多妖娆,几次迂回。几许缠绵,终究分飞。在退房的时候,李林熙把他们用过的粉色被单叠起来。“相公,干嘛。”许君宁不解。“我要把它买下,不管有多贵。因为,我不想它再被别人看,被别人碰。”十一点,正是结账高峰,前台被包围在来来去去的人潮里。许君宁把头枕在他肩头,感觉到一阵疲惫袭来,“人生就像是一家客栈,每个早晨都是一位新来的客人。”李林熙接道:“对。人生就像是客栈,喜悦与沮丧一瞬间来临,像一位意外的访客,而我们,必须笑脸相迎。”他对着他的贱内浅笑了一个。等轮到他们,手续非常简单,只需交还房卡就行,房费另结。“您确定要收藏这一块被单吗?”三百八。不提供发票。行。
“我带你去吃鱼粉吧?我有一个老地方。”早晨是李林熙开车,老马识途。“我不饿,一罐牛奶就OK,直接去办事吧。”许君宁一直嫌他开车蛮,说他开车像开老爷车。“你等会跟刘嘉唠唠嗑,相公去楼上,估计老哥要跟我说机密事情……好不好。”许君宁傻傻地点点头。他们来到政府后,李林熙找到刘嘉,让她陪陪许君宁。“这么快就始乱终弃!真男儿本色。哼,我把这美人儿拐跑了”,刘嘉其实很忙的,接到李林熙布置的任务,拉着许君宁就往后院去了。
秦秀在书记办公室里等他。见到李林熙,颜开一笑,道:“老弟,你来了,快坐。”他起身,亲自给李林熙泡上茶。
“哥,你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机密事情。”李林熙心想,咱既然坦诚相待,就用不着绕弯子。“我们哥俩就开门见山吧:早不久,财政局局长秦作民,和原农委主任,蒋杰两个人双规,这事情你晓得吧,你跟他们的关系都不错。秦作民的案子昨天定下来了,案情很清晰,贪污受贿,非法侵占,挪用公款从事赌博活动。他现在关在看守所,据可靠消息说,他在乱咬,还打算咬我,咬所有的常委。你晓得,现在反腐倡廉风暴日盛,谁都会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啊!这还了得,自己作死,还想鱼死网破,说不定会抓伤一大片!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个人的人品,低下到无下限、无止境的地步“。秦秀心里焦燥,越说越来气。李林熙好言安慰他,道:”你别生气,犯不着的,就像狗咬人的那个比方。我清楚,你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平平安安、干干净净地完美收山。至于你的官声,一直不错,这是有目共睹的,我也清楚。无非就是吃吃喝喝,逢年过节收点利是,人人有份,这也不稀奇。你犯不着去收、去要黑钱,沉没成本巨大……我也劝过秦作民,无奈毒已入髓。赌徒心理都是这样,输红了眼,为了眼前利益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会对身边的人下黑手,押老婆,当房子,什么修养什么人格简直不值一毛钱,哪个不是卑鄙无耻、狠毒下作。“李林熙也非常恼火这样的人,所以,谁若迷上了打牌,基本上就没机会跟他再走动。
秦秀点点头,吩咐他说:”老弟,你现在就帮我去一趟看守所,封住他的臭嘴,别想临死反扑、乱扣屎盆子。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直接去找王所长就行,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这事只能由贴心人出面,你最合适,换了秦根换了谁都不行。是吧。”秦秀望着李林熙,李林熙也爽快地答应,说:“行。哥哥放一万个心,谁要把脏水泼到你的头上,想把屎糊在你的裤裆里,老弟我首先不答应。坐下大口吃肉,站起大声骂娘!这种烂人绝不能惯着!哥,我这就去。”李林熙起身告辞,“好。中午等你一起吃午饭,叫上王所长,带上君宁,老地方。”秦秀看着他风风火火地拿包出了门,对他寄予了厚望。
“咱走吧,贱内。”李林熙在后院找到许君宁的时候,她正跟刘嘉在青葡萄架子下有说有笑。看到他来,谁都不说话了,“火急火燎地,拉我去哪呀?相公。”许君宁满头雾水,李林熙拉着她就走,“赶时间,去看守所。”许君宁一脸愠怒之色,“刚刚还喜洋洋的,现在去牢房?触什么霉头!呸呸呸!”
刘嘉见状,笑得花枝乱颤,“果然,热恋中的人,刀山火海也敢闯,游弋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李林熙哪有时间跟她侃哲理,“中午一起吃饭,刘嘉,昨晚的老地方。”他边走边对身后说。
承阳看守所,位置偏僻,设立在县城西边的山上。李林熙以前因为公事去过几次。道路有些颠簸,他小心谨慎开着车,沿着装有高压电网的高墙行驶,来到黑黢黢的大门口停下。这是一道隔开黑与白、是与非、善与恶、甚至是生与死的藩篱,有多少恶贯满盈的人,战战栗栗地迈进了这道门,从此就被牛头马面所垂青,魂断望乡台,心碎奈何桥。
顾名思义,看守所的大门,自然是由荷枪实弹的武警看守着,有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站岗。“什么事?找谁?先看看墙上的纪律。活动区域在线条范围之内。出示身份证。先登记。”武警不是怎么好沟通,态度牛逼得很。
李林熙说:“我来找王所长。”武警战士置若罔闻,依然是目空一切的样子,神情肃穆而庄严,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李林熙只得按章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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