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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地板简直想哭,又觉得未免也太脆弱。于是深呼一口气忍了忍,蹲下去,把纸张胡乱地拖到一起,但或许是动作太随意粗重,手指忽地一疼,是被地板上的倒刺扎了一下。
什么叫倒霉。
就是一件又一件令人崩溃的事接连生,偏又是芝麻碎谷的小事,于是无人可诉,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他蹲在那里,正不知所措也满腹委屈,左边肩膀却冷不防被碰了一下。
往左看没有人,他便往右看。
池逾不甚灵便地半跪着,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看了一眼现有血,于是猛地把纸都拍到桌上,又伸手去接谷蕴真还在流血的指,急道:“扎到了?我看看。”
谷蕴真的食指划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木刺深深地穿透了茧子,埋进了皮肉里,鲜血缓缓地流进指缝。虽然不是大伤,但他的手生得太细腻,衬得这一道小伤口也触目惊心。
“这根刺要拔出来。”池逾皱着眉头,他正想跟谷蕴真说他去拿医药箱用镊子拔刺,但谷蕴真突然往前一跪,猝不及防地扑进了他怀里,手揽着他的腰,脸颊贴上裸_露的锁骨。
池逾捏着谷蕴真的手指,无所适从地被他虚拥着,感到心脏在此刻跳动地无比地剧烈,从未如此。他觉得自己在解一个知道答案的脑筋急转弯,但有人在纵容他不要揭开谜底。
谷蕴真说话的时候,气息明明落在皮肤上,战栗的却是心尖。
他说:“就这样拔。”
池逾说:“哦……”然后他感到,谷蕴真在他身前稍微动了一下脑袋,原先侧贴的脸改成了正面紧贴,微_硬_的大约是鼻尖,柔软的就是……
池逾的脑子凝住了,好在谷蕴真的话及时截断了他的思绪。
谷蕴真说:“池逾,我怕疼。”他的语气里有种隐秘的诱_惑,是虽然含蓄,但绝对不会听错的、那种刻意的勾_引。
用一万个脑子想,池逾也想不到谷蕴真会这样对他说话,他盯着谷蕴真的手指尖,刚才还在担心自己的心跳太快会不会显得很怪异,可是这一刻,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脑子里是空白,或是另一种面孔的悸动。
谷蕴真还在说,依然是那种语气。
他道:“所以让我抱着你,好吗?”
池逾认为,如果问的是好吗,无论回答什么,都代表“我愿意”。因为这个问法实在太缱绻,不是对着默认为亲密的人,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定然说不出这样几乎是示弱的话。
池逾掐住未扎进去的一点点木刺,说:“会很疼,忍不住的话,不要忍。”
这根刺实在太长,但拔出来也不过一瞬间的事,况且血液都早已干涸,平心而论,池逾觉得不会很痛。但谷蕴真或许是对痛觉格外敏_感,在拔出的那一刻,他浑身猛地一颤,出一点痛苦的呻_吟,同时仰头往池逾身上撞了一下。
这一撞,池逾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锁骨上被一抹柔软擦过,配合着谷蕴真那道声音,他只觉得血气直往脸上冲,还怎么也降不下去。
疯完这个疯那个。池逾差点也要疯了。
他带着谷蕴真去房间,给他找创可贴,翻箱倒柜活像抢劫。谷蕴真坐在那里眯眼审视他的背影,待他转身,谷蕴真便立即摆出一副虚弱无助的模样。
池逾找到创可贴之后走过来,蹲下,他自己还是伤患,此时如此劳神费力,给谷蕴真的一点小伤贴创可贴,居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谷蕴真从来谨言慎行,略知孔子三分礼,出格的事几乎不做,不犯萧何六尺条。现在倒心安理得地被伤患服侍,心里还觉得是姓池的占了便宜。
贴完创可贴,池逾却不起身,他摸着谷蕴真的指尖,垂眼细细地打量着,道:“你手上好多茧子。”
“学的乐器多,又经常练,可不这样。”谷蕴真缩了缩手指头,但是没把手从池逾手里抽走。
池逾一一抚过他的十指,勾着唇角说:“可我到底没听你弹过,只见着这些让你疼的痕迹了。”谷蕴真脸有点红,一语不。池逾抬头看见他的脸色,笑问道:“谷老师,你今天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吗?”
谷蕴真摇头,池逾便说:“那我带你去散散心可好?再这样天天在池家跟斜阳胡同两头跑,指不定哪天闲得无聊,又突然冲进来骂我一顿,再把我吓到了。我可经不起吓。”
他笑起来十分俊朗,伴着夏末的阳光,又很明艳。谷蕴真被美色所惑,连之前在气什么都暂且忘记了,他呆了一会儿,垂下眼睛,看着指尖姜黄色的创可贴,正和池逾的指尖亲密地挨在一起。
他小声应道:“好。”
第4o章点绛唇
说是出去散心,但去的却是电影院。
陵阳城最近兴起看电影的潮流,影院无时无刻不是人满为患的,对普通人来说,比之昂贵的剧院门票,电影票的价格显然更为亲切。再说内容,大抵惊险刺激的动作片也比阳春白雪的戏剧更为通俗易懂。
谷蕴真其实不是很喜欢电影。他有点像池逾在街头看到的那些坚持不坐公交车的本地老顽固,只是固执的程度没有那么扎眼,他在用沉默的方式抗议时代的洪流变化。
影院墙壁上贴了一排的海报,有穿着蓝色紧身服的《人》,也有印象派画法的《红女郎》,往右边过去,鲜红的《第一滴血》占了大半张宣传栏的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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