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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折 归雁遇祸1（第1页）

这边吃着饭，楼下却乱哄哄吵了起来。

起因是一对卖唱的祖孙，见归雁楼生意兴旺，客人又多是衣饰华贵的有钱人，便想进去挣点钱。结果被店里的伙计轰了出来，爷爷还被打伤了头，孙女年幼，害怕的坐在店门口抱着奄奄一息的爷爷直哭。掌柜怕惹麻烦，给了几文钱想打发他们走，没想麻烦没送走，倒惹出一个更大的麻烦——楼下雅间内的一个客人突然冲了出来，甩手将打人的那个伙计一巴掌扇落两颗牙齿。

伙计愕然的捂着半边高高肿起的脸，痛得眼泪直往下掉。

打人的是位二八年华的白衣少女，白白净净的面孔，飞云入鬓的眉毛下有对圆圆的眼睛，那黝黑的眼珠子一动，不觉就让人害怕——伙计吓得退后一步，怕她又是一巴掌掴上来。

却没想白衣少女噗嗤一笑，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塞到他手里：“对不住，这点钱拿去看牙……”

“什……什么？”伙计咧着漏风的牙，气不打一处来，“这点钱就想打发我……”话说到这，却见她笑眯眯的脸突然沉下，变得异常的冷，他一哆嗦，话也说不全了。

“是啊，就这点钱……”白衣少女蹲下身，捡起那几枚扔在爷孙身侧的方孔钱币，冷冷的说道，“我可是已经拿了两个人的价钱赔偿给你啦！”

“我……我……”伙计连连退后，最后大叫一声，“不关我的事，是……是掌柜的意

思。”

她冷哼一声，从身上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元宝，轻轻的放到小孙女的手上，还温柔的替她擦去眼泪。

聂浅草虽然看不见楼底下发生的事，却听得一清二楚。

忽然手肘被人轻轻撞了下，抬头一看，冷香冲他呶了呶嘴，他顺着方向回头，却惊讶的从楼梯通道的缝隙中，看见一道身影闪进方才那位白衣女子吃饭的雅间。只一会儿工夫，那人胳膊里夹了个厚厚的包裹从里面鬼鬼祟祟的闪了出来，身影一晃而没。

小偷？

聂浅草皱起眉头，正在犹豫要不要插手管这档闲事时，楼下却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那小孙女的声音！

冷香眼前一花，聂浅草已从二楼临街的那扇窗户跳了下去。楼上的食客哗啦站起一半，纷纷涌到各个窗口瞧热闹。

“笨蛋，也许是陷阱呢……”冷香掠了掠垂到眼前的发丝，琥珀色的眼珠淡淡的，她优雅的从座位上站起，走下楼去。

聂浅草身形徐徐降落，看到眼前的情景却是倒抽一口冷气——小孙女的身子倒在血泊中，一条右臂脱离了瘦弱的身子，摔在三尺开外。爷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聂浅草站定时，他正好被白衣少女一掌打中胸口，嘴里狂喷鲜血的仰天倒地。

“姑娘的手段未免太狠了吧？”聂浅草托起老人软绵绵的身子，他的胸骨尽碎，眼见不活。

白衣少女不答，眼睛倒是瞪得溜圆，原本吹弹欲破的

肤色在一瞬间变成灰白色。聂浅草面色一变，放下老人的尸体，奔向少女。

“别……过来。”她晃了两晃，抗拒的抬手挡在身前，满脸是倔强的表情。

“你中了毒……我是大夫。”聂浅草举起两只手，尽量表示出自己没有恶意。

白衣少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红润水盈的朱唇变得乌青，她眼睛也似乎不大好使了，使劲闭了闭眼，甩了甩头，忽然转身奔进店里。

“哎哟！”冷香正从楼上慢腾腾的下来，冷不防竟被她撞得摔在楼梯上。

归雁楼外打死了人，大白天在京城繁华地段闹出人命这还了得？呼啦一下，楼上楼下乱成一团，食客们哪里还顾得上吃饭，纷纷夺门而逃，就怕惹上官司。

冷香揉着瘀青的胳膊，从楼梯上爬起，小心翼翼的避开混乱的人群。

聂浅草排众而入，遇见冷香时，一把拉起她，两人冲进那间雅间。

房内的桌上摆了几碟用过的小菜，碗筷却只有一副，显然白衣少女并没有其他同伴，她是一个人。

“她在那里……”冷香伸手朝桌下一指，聂浅草这才看到原来白衣少女并没有离开，而是毒发昏倒在桌下。

“死了吗？”冷香见他在她身上连拍三掌，然后抓着她的手腕号脉，神情却很是严肃。

聂浅草摇了摇头，半晌吁了口气道：“好奇怪。她中的明明是西域罕见的‘陀罗蜜’，凡中此毒者十步毙命，决无生还的

道理。可是此刻她虽呼吸微弱，暂时却无性命之忧。”

“什么意思？”

“她内力不错，居然能将毒逼入丹田之中，令其短时间内不能发作——嗯，她一定是还服了什么能够克制毒性的东西……”弯腰凑近少女唇边嗅了嗅，聂浅草陡然闻到一股说不出的清香，幽然而清冷，一如……冷香。

“别趁机占人家便宜哦！”冷香站在边上，懒洋洋的脸上似笑非笑。

聂浅草目光如炬：“你认不认得她？”

冷香摇摇头。

“你再仔细看看。”

冷香弯下腰：“长得挺漂亮的……我不记得见过她。”她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你知道的，我的记忆有限……”说这话时，聂浅草分明从她眼中看到迷茫的寂色。

他将少女扶起坐好，手贴在其背上缓缓输送内力，他做得很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反将她丹田内的剧毒倒拔出来。

过得茶余时刻，少女嗯咛一声，缓缓苏醒。

她神情有些恍惚，茫然的看了看聂浅草，又看了看冷香，再看了看聂浅草……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目光才渐渐变得清澈起来。她突然怔怔的盯住冷香，“啊”地尖叫一声。

聂浅草疑惑道：“你可是认得她？”

少女咬着唇，面色虽不再死灰一片，却仍是半分血色也没有。她看了冷香好半天，终是摇了摇头，叹道：“不，是我认错了。”她挣扎着爬起，甩了甩右手，恨恨的道，

“那个可恶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