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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小婶收了秦伟500块钱,还答应等我去市里之后让小叔转到玻璃厂当办公室主任。”李月秋说着顿了顿,“这不是自由恋爱,也不是处对象。”
“……”
“天哪,这不是等于是把人卖了嘛!”劝说李月秋的婶子率先反应过来,500块啊,还有主任职位,一个女娃娃能换这么多东西,我的乖乖。
“不是,不是,哪能啊!”李安国赶忙打圆场,掩饰住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一脸严肃的否认,后背却都湿透了,“我怎么可能卖了自己的亲侄女。”
付双红也一旁哭哭啼啼的解释他们没做这事,一定是月秋搞错了,院子里顿时乱哄哄的。
“大有,带秋丫出去车上等着。”李老头蓦的出声,声音响亮,像是轰了一颗炮弹压下院子里的声音,随即朝李安国喊:“老三,你给俺滚过来!”
付双红赶紧把院里多余的人请走,把大门关了,李安国跟着李老头走到院子一边,也不知道李老头说了些什么,说着说着把水烟袋抽到李安国身上,李安国也不敢躲,他咬牙坚决不认这事,直挺挺的挨揍,那声音听得付双红心惊肉跳。
完了,完了,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铁定会传开来,明明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装作不知道李月秋买票要去市里的事情,只不过是答应了秦伟会把李月秋稳住不让她回乡下。
咋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
李老头在几近天黑的时候拿着副食本才从李安国家出来,李大有正笨拙的哄李月秋开心,和她说好玩的事情。
一老两小摸黑回的乡,乡下的水湾村离县上二十多公里,村子算得上是石林县里比较大的,水田山林很多,坐落在大山之中的一个村落,进村的山路是早前生产队没解放的时候大队上挖的,挖的并不怎么好,陡峭的坡绕来绕去,坑坑洼洼,蜿蜒进深山老林,越往里走,不好骑自行车,都是手推着,等到家的时候,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月秋,我一会给你们送饭过来。”李大有把人送到家门口下了行李后,又把板车后面其中一篓菜叶搬了进来放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看看能吃的吃,不能的喂鸡。”
李月秋一路过来颠的屁股墩疼,闻言轻轻的应了一声,“好。”那篓菜李大有肯定在菜市场的时候已经过了一道,大部分都是好的。
黑布隆冬的,她进厨房看了一眼,灶台上东西少,伸手一摸都是灰,李家当初分家的时候,李老头是分给了李月秋的父亲李拥军,等人不在了,他拉扯李月秋长大,直到10岁的时候送人进县上去读书,老人家一个孤家寡人,起火冷清,所以一般吃饭都是在老二也就是李大有家吃,这厨房也不常用,显得冷冰冰的。
李月秋燃了油灯先去房间里收拾东西,铺床单,整理被褥,她搬到县上之后很少回家,就是回了也不呆几天,被褥长久放在柜子里,捂的有股子潮霉味,晚上睡觉怕是不拢身,得拿出去晒一晒太阳,沾点阳光.气。
“秋丫,出来吃饭。”
李老头在院子外喊了一声,回来的路上爷爷提都不提李安国的事情,只是说了一句:俺还没死,养得起你,咱回家。
他当初把人送进城里读书放在老三家,一是因为县城里条件好,二是因为女娃娃还是要有个女的照顾,他一个糙老头子照顾的不仔细。怕老三家觉得负担,他每个月会定期给他们15块钱,老母鸡下蛋,地里粮食菜叶出来就往城里送,秋丫在肉联厂上班之后也让她把工资大半给老三家,都这样了,怎么反过来还算计起小的了。
是钱给少了还是粮食少了,照顾不了可以把秋丫给他送回来,他不会怪老三一家,可万万想不到竟然想拿秋丫去卖钱,李老头恨不得打死老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哎,来了。”李月秋抬着油灯出去,晚上有风,她用手护着油灯,天已经黑透了,一眼看去能看到附近挨家挨户星星点点的光亮。
水湾村背靠树林,依山傍水,天一黑村里十分安静,风呼呼的,乍一听还有些渗人,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野狗的叫声。
厨房的黄泥土墙烟长年熏火燎燎黑漆漆的,梁上坠着之前她让李大有带回来的排骨,县城里还能逢年过节吃上个肉,但农村基本看不到什么肉,这排骨送回来,没一个人舍得吃的。
此时李大有正往灶里加柴,一旁的桌上摆着他送过来的两碗半米半番薯的饭,上面铺着一个荷包蛋、青菜还有腌得几乎透亮的酸藠头,堆得高高尖尖的。
厨房里有一盏油灯,李月秋把手里的熄了,省油,李大有送她和爷爷回家这会又送饭过来,没来得及着家肯定还空着肚子,她找了个碗把自己那碗的饭菜拨出来一些,她碗里的荷包蛋干巴巴的不怎么沾油,蛋黄已经提早被挖了出来,她用筷子夹成两半,递给李大有,“我吃不了这么多。”送过来的饭压得实沉,简直是两碗的量压成了一碗,大晚上的她确实也吃不了多少。
“不用,我不饿。”他妈在家给他留番薯饭了,这半大米半番薯的是特意给月秋和爷爷留的,这时喂完鸡的李老头进来,他把喂鸡剩下的粗糠放回厨房的粮食袋里,“秋丫吃不了,你吃行哩。”说着端起了桌上的碗,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碗里鸡蛋的蛋黄分出来,蛋白分两半,一半夹给李大有,一半给了李月秋,“赶紧吃。”
李月秋眉眼弯弯的咬了口鸡蛋,又咬了口脆生生的酸藠头,藠头形状和白净晶莹的大蒜有些像,有股独特的香味,汁多色白,腌过之后又嫩脆又好吃,酸酸的爽口很下饭,就是吃过之后嘴里会有一股子味道。
“明天你二叔家要栽秧,家里请帮工。”李老头子吃饭快,吃完就和李月秋说话,“你过去给你二婶搭把手。”
李月秋捧着碗点头,“好。”算算日子,村里附近好多的水田应该都已经耙了田,就等栽秧了,前几天一直下雨,好不容易雨退了些,是要抓紧把秧栽了,不然秋收时间会晚。
“不用不用,月秋才回来,先歇几天。”李大有一听,下意识拒绝,“栽秧的活不用她。”他家的水田不算多,请了村里的帮工,一天就能把田里的活干全乎了,真的不用月秋下田踩泥,爷爷虽然把月秋带回来了,但月秋丢了份厂里工人的活计,爷爷心里还是可惜的,不让月秋干活心里肯定不踏实。
李老头给水烟袋塞烟丝,油灯光线不好,他眯着眼睛弄的不是很顺利,李月秋一把接了过来,几下把烟丝塞好。
李老头接过,把水烟袋搁桌子上,话里压根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她搭把手又不是什么累活,地里的活也要学着干,软塌塌的成什么样子!”太娇气了以后咋个办,多学多干是好事。
李大有张了下嘴,有些不同意,软塌塌咋的了,他觉得挺好的啊,难不成要跟个男人婆一样,姑娘家不都是要娇点软点,不然要男人干什么,男人不都是拿来干活的。
再说月秋又不是懒骨头,该做的活她也没少做,小时候面皮水嫩,跟个小汤圆一样,去苞米地里帮忙掰苞米一不注意就被苞米叶拉了手,没哭没喊,自个流眼泪花,流完继续掰苞米,村里再霸王捣蛋的孩子最乐意找她玩,下河捞鱼或者是偷番薯都带着她,扮过家家时一个两个都抢着让她扮新娘,长大了样子更是漂亮,村里的人都说和身强体壮血气方刚的陈立根简直天生一对,不外乎两家大人有眼力见,早早把亲定下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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