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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虽住进了挽云轩,但她既无名份、更无宠爱,不过是个不用干活的丫鬟。她乖觉地没有再去前头讨嫌,众人都将她视若空气,只有朱痕不依不饶地来找她晦气,渐渐地胭脂似乎品出了些不对劲的味儿。
她觉朱痕的眼睛总是钩在二少爷身上,看到齐鹤唳与江梦枕越来越好,他不像碧烟似的高兴,反而颇为怨怼似的。胭脂私下里受了他不少气,现了这点秘密哪儿还能放过?于是特意放了五分心神在他身上,时时偷眼瞧着朱痕的动静。
朱痕并没让她久等,这一夜胭脂眼见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齐鹤唳书房门口,四顾无人后推门溜了进去——原来这小骚狐狸也是个主动爬床的货,平时竟还有脸骂她?!
胭脂深知捉奸拿双的道理,扭身就往主屋跑,她怕打草惊蛇,压着声音吓唬在外间职守的青衣小婢:“快去通传,就说院里进贼了!”
碧烟很快披衣走了出来,“你大半夜的闹什么?哪里就进贼了!”
“我看得真真儿的!那贼...进了二少爷的书房呢!”
碧烟立时听出了不对,她一把攥住胭脂的手,急急道:“我现在跟你过去,不要再说了!”
“这么大的事,姐姐自己就能做主?还是回了二少夫人...”
“碧烟,外头怎么了?”
二人拉扯间,江梦枕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胭脂趁碧烟一个晃神,直接冲了进去,大声喊道:“有贼进了二少爷的书房,二少夫人快带人去看看吧!”
“...贼?”江梦枕眨了眨睡眼,一开始并没明白,而后他猛然起身,抓过一旁的外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公子别去!”碧烟刚上来扶住他,“场面只怕不干净...没得污了眼睛,让奴婢去吧!”
江梦枕起得太急,有些头晕目眩,他从未如此方寸大乱,只一个劲儿地摇着头道:“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自己亲眼去看看...”
根本来不及安排什么,书房就在主屋隔壁,众人提着灯往里一涌,赫然看见齐鹤唳紧紧搂着个衣衫不整的人,那人正双手捧着他的脸陶醉地乱吻!
晴天霹雳不足以形容江梦枕此刻的震惊,尤其当他现那个偷了他丈夫的“贼人”竟是朱痕的时候——这场偷情俨然是双重的背叛!
突然亮起灯光的书房中,诡异地静默了一瞬,随即朱痕尖叫了一声,没脸的一个劲儿往齐鹤唳怀里钻,齐鹤唳也吓了一跳,随后他看见了人群中站立不稳的江梦枕!心脏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极度的僵硬紧张中,他机械般地低下头,颈骨似乎出“咔咔”的响动,朱痕那张糊满泪水的潮红的脸映入眼帘,齐鹤唳震惊不已,这难道又是一个花烛夜那般荒谬的梦?
齐鹤唳推开朱痕,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个噩梦却还不醒!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啊,”朱痕哭得梨花带雨,好像受尽了委屈,“事到如今你还瞒什么?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你方才还把我抱得那么紧...”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齐鹤唳惶恐地看向门口,江梦枕没说一句话,只木然地望着他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一点颜色。
“你别信他的话...我从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齐鹤唳几乎是从床上滚下来的,他向江梦枕祈求地伸出手,可他前进一步,江梦枕就后退一步,宛如躲避什么脏东西,“别躲我,求求你了!我们好不容易才......”
齐鹤唳双目泛红,哽咽着说不下去,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了那么久的爱苗,在即将生根芽的时候,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得稀烂狼狈。朱痕为什么说他喜欢他?又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齐鹤唳茫然不知,他到现在还恍惚得如在梦中,满心都是不真实的荒唐感,“我真的以为是你...以为是你来找我......”
“二少爷,你把我们公子当什么人了?”场面太难看而解释太无力,连碧烟也听不下去,她一手拦住齐鹤唳,一手指着匍匐在地上朱痕,恨得破口大骂:“我实想不到竟是你,公子哪里对不起你?你也去学人家爬床、勾引主子的丈夫,自甘堕落、自轻自贱,真叫人恶心!”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朱痕嘶声道:“我和二少爷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从小就互相有意了,公子才是后来的!”
齐鹤唳满眼震惊,“你胡说什么?!”
“你忘了、你忘了!”朱痕从衣服里摸出一个锦囊,“春心莫共花争,一寸相思一寸灰——不是你写给我的情诗吗?小时候你总去听雨楼,不是为了寻我吗?还有那盏莲花灯,你还为我跟人打架......怎么你和公子成亲之后,就全不认了呢?!”
桩桩件件、物证俱在,江梦枕想起很多细节,竟觉得惊心——小时候他们确实常混在一处玩耍、朱痕对齐鹤唳的事总是分外上心、就连前些日子他还曾说过:“人的心是不能强求的,也不一定人人都喜欢高枝儿上的凤凰、总是要捧着供着的......”
那些话竟是有深意的,江梦枕却被蒙在鼓里,怪不得朱痕会说二少爷比大少爷还要好,他当真是个睁眼的瞎子,任这两个人在眼皮底下暗度陈仓,把他当成傻子愚弄!
他还以为这些日子齐鹤唳睡在书房,是对他的爱惜、是对他意愿的尊重,还以为这段日子他们虽未同床,但各自心里都是甜蜜而期待的,他以为这种等待胜过无爱的媾和......但江梦枕太天真了,他忘了大多数男人是等不住的,在美婢娈童的环绕下有几个人能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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