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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裳知道楚言枝性子犟,也不劝她进厨房了,先去端了个榉木凳子和一碗温热的蛋羹,找个没风吹的角落让她先坐着吃,然后才去主屋取被子了。
楚言枝坐在笼子前,吃着炖得嫩嫩的蛋羹。蛋羹上淋了勺香油,格外香润。她从酉时出门,一直没吃上饭,本还不觉得有多饿,现在闻到味儿肚子格外饥馁。
白瓷勺和青瓷碗不断碰出细碎的声音,楚言枝埋着脸认认真真吃了小半碗,听到他又呜了好几声。
楚言枝捧着碗,舔了舔唇角,发现他竟学着她,也舔了舔唇角。
可他唇角没有蛋羹,只有鲜红的伤口。
楚言枝从凳子上下来,走到他面前。
她回头看了看,主屋那的灯还亮着,窗棂上映着红裳左忙右忙的身影。
她挖出一勺蛋羹,对着他的唇探进铁笼:“接准一点,不要掉地上了。”
他歪歪头,看看勺子,鼻尖凑近些,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楚言枝的几根手指都被他呼出的白气喷热了,痒痒的,痒得她有点拿不住勺子。她垂下眼睛,从这个角度,几乎能数得清月光在他眼睑上投下了多少根睫毛影,浓密翕动如蝶翼,衬得那双眸子玉湖一样明澈。
他没有张唇,望着她眨眼,抬抬下巴“呜”了两声。
“不想吃吗?”楚言枝猜着他的意思,“难道你不饿?”
可他的眼睛分明盯着勺子。
她半天没吃饭就饿得肚子不舒服了,他距离上次吃饭恐怕不知过去了多久,中间还杀了一头猛虎,挨了好多打,怎么可能不饿呢?
楚言枝把勺子收回来,抱着碗,侧过脸对他道:“我吃给你看,你学一学。”
她在他一眨不眨的视线下,悬空举起勺子,仰脸张嘴接住那勺已经凉透了的蛋羹。
她回头口齿不清地问他:“会了没有?和喝水是一样的。”
狼奴却好像不管她说什么了,见她收回了手,就自顾自捧起爪子,舔舐起手背上的伤。他舔得很认真,鼻尖的灰都被蹭掉了,显出一点白。楚言枝怀疑他手背上是不是裹了糖霜。
“你不听话。”她把勺子放回碗里,皱着秀气的眉毛,“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她又垂下眼睛想:“难道你不吃这个,要吃生肉吗?”
那也太恶心了。楚言枝想着画面,眉毛更皱:“我不准。”
她再次挖了蛋羹,伸进笼子里:“吃。”
狼奴放下了爪子,又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如幼兽般凑近。
楚言枝声音放柔,弯下腰像喂月饼吃鱼干时那样引导着:“乖,快吃吧。”
狼奴温热的鼻息再度撩惹在她的手指上,楚言枝忍着痒,把勺子对着他的嘴伸得更近了些。
他亲昵地凑过来了,轻嗅的时候,冰凉微潮的鼻尖碰到了她的指尖。
“笨狼奴,闻勺子呀。”楚言枝嫌弃地往上抬了抬手,避开他的鼻子。
狼奴殷切地往上攀引着,对勺子“呜”了声,唇微微张开了,舌尖藏在齿下。
楚言枝松口气,放低勺子。
他比之前更小心地嗅了嗅。
楚言枝教他:“嘴张开,张大一点……啊!”
指尖上突然掠过一抹湿滑的触感,楚言枝惊得手抖,勺子“啪嗒”落地。
她放下碗,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用力地擦手指:“笨狼奴,舔错了!”
狼奴歪头看她的动作,又看看自己的手,湿漉漉的眼神黯了黯,无措地垂下头。
他拱嗅着掉进笼子里的勺子和那块摔得稀烂的蛋羹,小心地舔着,和着雪卷入腹中。
“怎么了?!”
红裳忙跑出来了,怀里抱着一床厚被褥,手里提着灯,见楚言枝在擦手,抓过她的手臂直接拉到灯光底下细看。
见没血光,也没伤口,她长吐一口气,皱眉道:“殿下,不能离它太近!”
楚言枝低头揪着帕子:“他不会咬我的。”
红裳只好换个说辞:“可它多脏,从狼窝里出来的,还好不是夏天,否则身上非得招苍蝇。”
这楚言枝没法儿否认了。他确实很脏,还有很多伤,血腥气很重。
“让小福子给他洗个澡吧。”
红裳提醒她:“宣王殿下先前是怎么交代的?不能把它放出笼子。再说了,它对你是不凶,可对其他人都跟看到仇人一样,你不怕它把小福子吃了?”
楚言枝不说话了,转头看到他竟衔起勺子,蹲坐着巴巴地看她。
又是那双水亮的眼睛,瞧见她望过来了,眨动着仰颈,想叫却不敢叫的样子。
“真像小狗。”楚言枝没来由地怨他,“好笨。”
红裳看到勺子便明白了,把那碗蛋羹重新递给她,一边打量着如何把被子塞进笼子,一边对她道:“是像小狗,奴婢原来在家的时候养过狗,狗只吃主子扔地上的东西,你拿手上,它不肯吃。你要喂它,得放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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